二嫂是个混不吝，什么话都能往外说，但李周氏偏偏喜欢她这性子，每次都能顶锅把她心里话说出来，所以她对这儿媳妇其实很满意。
她神色复杂地看了李清牧一眼，淡淡道：“老三，这是真的吗？”
她的问题没个范围，大概说的是受伤和吃药的事。
老娘问话，众人都不敢吭声，一个个都盯着李清牧，竖起耳朵静静地听。
这时，一阵西北风吹过，将李家堂屋的门帘吹开一角，正好一股子冷风钻了进来，李清牧刚要说话，结果吸了一口冷气……
“咳咳咳……”
他剧烈地咳嗽起来，一只手捂着嘴，眉宇紧锁，看着很是痛苦。
李周氏看了他这样子，一颗心顿时沉了下去，拔凉拔凉的，这才吹了那么点冷风，就咳嗽，这身子骨是真不行了！
她回头看了眼躲在角落不吭声的李老爹，忍不住就想到他从山上打猎负伤回来后，没能及时得到救治，落下病根的这些年……
一到冬天，就会发老寒腿，不吃上几副药就会疼痛难忍，然后夜半更深的还要咳嗽几下，有时候天气冷过头了，那一整晚都别想睡好觉！
家里有这么一个人已经很难熬了，但毕竟是她的男人，三从四德的观念根深蒂固，她自然不会抛弃自家男人，可李清牧……
李周氏一时有些纠结。
“哎哟，这还有真的假的吗？这肯定是真的啊！你看看，这都咳嗽上了，这是得了风寒还是痨病啊？可别是痨病啊，听说这病会传染！哎呀娘，你看看呢，老三这去一趟省城，啥好处都没弄回来，反倒落了一身病回家，啧啧，咱家今后这日子，可要咋过？”
张梅花说话永远那么现实市侩，她现在看李清牧真是打哪儿哪儿不顺眼！
之前她忍着胧月，那是因为看李清牧会去科考，指不定中个秀才当个官回来，他们好跟着鸡犬升天，可如今看这模样，多半是名落孙山！
否则进来时就该说自己中了！
于是乎，这阵子张氏忍得有多辛苦，爆发起来就有多凶悍，她想到上次自己的额头被胧月开了瓢，还得忍着，那火气就蹭蹭蹭往上窜！
“娘喂，大哥大嫂，你们都说说看啊！老三他十几年来，有干过多少农活？可却吃着家里的用着家里的，还要供他去学堂念书！这十年寒窗下来的束脩，要多少银子？
本以为今年去省城能考个秀才回来，多少给家里人长个脸，结果呢？瞧瞧，这落一身病回来，呵呵，看这架势，咱家还要养他个十年二十年呢！”
张梅花说完，双手叉腰，两眼皮子往头顶上一翻，就这么定定地看着头顶的横梁，那架势仿佛在说：这事儿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相公，你没事吧？”
胧月没心思理会张氏的絮叨和李家人渐渐冷漠的态度，她看李清牧咳嗽得厉害，一颗心就提了起来，这货该不会真落什么病根了吧？上辈子他就这么咳嗽的！
她一边询问一边轻轻顺着李清牧的后背，男人紧锁的眉宇稍微舒展开，凑到她耳边悄悄说：“吸了口冷风，呛的！”
“真的？”
“嗯！”
看着男人乖巧的点头，胧月的心稍微安定了些，可边上的张氏却又吵嚷上了。
“我说娘啊，咱们要不分家吧！三弟三弟妹，你们要是还有点良心，就赶紧分了自己过日子去，爹娘辛辛苦苦将你拉扯大，也别总趴在爹娘身上吸血不是？”
这话说的过头了，胧月缓缓起身，皱眉看着她，声音冷冷的：“二嫂这是几个意思？”
“什么几个意思？就这个意思！说句不好听的，你相公考不上科举，就别窝在家里让爹娘养着你，说出去丢人不丢人？不是读书这块料，就赶紧出去打工挣钱！娘是长辈，有些话不好挑明了说，我这个做儿媳的就帮她把话说清楚了！”
胧月看着张梅花鼻孔里哼气，昂着脑袋的嘚瑟模样，忽然发出一声轻笑，然后冷冷地扫视众人：“二嫂这是把话挑明了？那么娘呢？大哥大嫂？你们也是这么想的？”
“咳……”王氏干咳一声，讪讪道，“三弟妹，别说咱们不近人情，你看这么多年了，咱家为你男人也付出了很多，可如今……”
如今连一丁点好处都没看见，你叫咱们怎么说？
王氏后面半句话没说出来，但意思已经明确了。
胧月看着这家人一张张势利眼的嘴脸，此刻觉得万分丑恶，她记得上辈子李清牧回来是也很狼狈，但二嫂直接就问他有没有中，他说中了，然后一家人欢欢喜喜地送他进屋，并请了郎中来给他看诊。
可这辈子出了偏差，众人一开始看他们穿着认为是当了大官富贵了，可李清牧却摇头，他们下意识地认为他名落孙山。
然后就开始上窜下跳，想将他们夫妻俩分出去。
胧月就不明白了，都是一家人，怎么就对他们要求这么高？
“爹，娘，我就奇怪了，阿牧自从读书以来，一直写字作画贴补家用，哪里有你们说的趴在你们身上吸血？倒是二嫂你，经常拿我相公挣来的银子贴补你的娘家，就问到底谁是吸血鬼？”
“庞氏！”胧月的话一针见血，张梅花立刻怒了，尖着嗓子道，“你相公那就是个多头货，打小爹娘养着，长大了贴补家用那是应该的！难道还能让爹娘白养了不成？”
“你说什么？”
一直没吭声的李清牧猛地抬头，盯住了张氏，那眼神冷冰冰的还泛着血丝，看着很吓人。
多头货，意思是他是多出来的？什么是多出来的？那就是不是这家的人！
“张氏，你胡说什么？”
李周氏这一刻发飙了，冲上去甩手给了她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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