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
他满是惶恐，惊惧的开口，就在他吐出这一字的刹那，林凡的眼眸似乎化作了青色，他身影不动，灰衣不起，唯有那丝丝苍发，无风而动。
就仿佛天塌一般，毫无前兆，但在那苍发浮起那一刻，整个克罗家族却犹若地震了一般，一股如天大势，自林凡的体内散发而出。
众人身上，仿佛是一座座山岳在压，只是一瞬间，西勒便面色猛然涨红，嘴角更是不由溢出鲜血，双腿一软，竟然跪在地上。
噗通噗通……
一道道跪地之声不绝于耳，那在这庄园内的上百族人，在这一刻尽数下跪，无一人能直立起身，林凡瞳孔之中溢满淡漠。
“谁允许尔等，站与我言？”
林凡仅仅吐出这一语，霎那间，整个天地仿佛都寂静了，克罗家族之中，百人跪地，满是惶恐，更如若那卑微的蝼蚁一般。
林昊更是呆住了！
这克罗家族百人，之前大势对他而言就仿佛是汪洋大海一般，而自己的这位父亲，甚至连手指都不曾懂动一下，仅凭气势，便压得这百人尽下跪。
林昊脑海之中一片空白，这就是他的父亲，这就是仙帝？
那个只知道在龙虎山打坐修炼的父亲，竟然……
如此骄狂！
克罗家族，海外十大家族之一，财富何止千亿，大国亦要礼敬，如今竟举族皆跪，无人能站与他父言！
林昊脸色渐渐变得有些茫然，他不是不曾听过自己父亲的事迹，不过，那太遥远了，所谓的泰山之战，十大地仙，一人敌国，力抗核武……
他不过是一个上学，而且不修武道的大三学生。
便是普通的宗师，与他都相隔甚远，更不曾亲自对抗过，但现在，他才明白，自己的父亲，负有仙帝之名的父亲，究竟何等恐怖。
在他父亲眼中，所谓的骄人成绩，所谓的优秀天才，是何等的可笑，简直可笑至极，难怪，当初他得骄人成绩，母亲欣慰，唯有这位父亲，视若未睹。
非是他父亲冷漠，而是……
林昊眼中渐渐恢复清明，而那其中，更是隐藏着不知多少苦涩，而是，真如云烟！
纵然他出国留学又如何？纵然他成绩第一又如何？与克罗家族比尚且难如登天，更何况是自己这位父亲了。
林凡俯视着那满园跪地之人，如视蝼蚁，骤然，他手掌轻轻抬起。
“昊儿，可有所悟？”
林昊转头，似乎又回到那幼时，似懂非懂，林凡一笑，赫然间，他翻掌而落，他的手掌间，爆发不知多少剑气，一丝一缕，爆散向天地间。
每一道剑气，都斩向那克罗家族的一人眉心，待林凡缓缓手掌之中。克罗家族，不论是庄园内，或是那建筑内，霎那间，所有人的生机都仿佛在这一掌之中斩灭了。
林凡微微转身，看都不曾看向那近乎湮灭的克罗家族。
“走吧！”
林凡轻轻道。
“为父这一生也不曾教你什么，如今，我便教你一点，能知几分，悟几分，看你自身造化！”
林昊望着那一具具尸体伏地，脸色有着隐隐颤抖，颤栗，最后，他深吸一口气，头也不回的转身。
“是！”
他跟随那灰衣苍发的身影而行，头颅低垂，默默无言，就在林凡离开这克罗家族不久后，世界众国便已经得到了消息。
那位仙帝二十二年再出海外，仅仅一掌，海外十大家族之一的克罗家族。
灭！
这是一处闹市街角，来往皆是异国人，林凡与林昊一前一后而行，林凡望着这芸芸众生。
“昊儿，你是我林凡之子，仙帝之子，这自你出生起便已经注定，不得更改！”
林凡徐徐出声。
“你望这芸芸众生，争权夺势，收财积富，而你，自出生起，一切便应有尽有！所谓富贵，不过如此！”
“可你是我林凡之子，仙帝之子，同时，自你出生起，你便注定不需要这些所谓的荣华富贵，我与你母亲皆是踏大道修真之人，世间繁华与我们不过过眼云烟！”
林凡的话语微微一顿，林昊更是默然不语，林凡所言，他自是清楚，可自小，自己这位父亲便不允许走他之路。
“而你不知之事，便是我与你母亲，迟早要离开这颗星辰！进入那茫茫星穹，窥寻大道，我自你初生起，心中便已经决定，你与我相同，注定要踏入茫茫道途！”
“但我在那龙虎山顶修炼了十九年，这一丝决定却早已经不在了！自你母亲让你入世那一刻起，我便知道，我不可能永远安排你的路，大道独行，自在前方。”
林凡眸光悠然，负手而行。
“我，是你的父亲，但，我不是你！我不能因我而去定你前路，所以你母亲让你入世，我不曾反对！”
“人生皆苦难，世人命不同，你的命数，你的道路，你的劫难，终究需要你自己一一走过，一一踏过，一一渡过！”
“我能护你一时，但终不能护你一世。”
林昊的头颅愈加低垂了，细细品味自己父亲言语，眼中偶有茫然，偶有所悟，不知不觉，两人已经来到了一处茶楼，老板是一名华夏人。
林凡带着林昊走去，入这茶楼顶楼包房，一壶清茶，静静弥漫着。
“如今，在你面前的有两条路！”
林凡望着林昊，目光平静。
“这两条路，其中有一条是我为你甄选，解你血脉，授你功法，与我一同，入大道修真，漫漫长路，你自独行！”
“第二条路，则是你弃我之选，择你自己的路，不过，我会封下你所拥有的一切，财富，权势。”
“世间不曾有完美之事，既想要依仗着父母余荫，却又向往自由！父母之爱，本就是一种囚锁，我自不想成愚父，定你前路。”
林凡幽幽一叹，轻抿茶水。
“你母亲不是不懂这个道理，只是，她太过溺爱你了，你母亲曾经是华夏的吴双才女，以病弱之资却得才女吴双之名。”
“但，布局他人易，唯独你，你是她的儿子，她狠不下心。”
林昊望着那一壶清茶，波澜不起。
“两条路么？”
林昊苦笑一声。
“我还有的选择么？”
三月前，他气势汹汹，自认为离开一切，尚且能够立于天地，但，他最后却发现了，自己离开了自己的父母，离开林家，他什么都不是。
三月酸甜苦辣，让他彻底清楚，他林昊，不过为人，如他父亲所言，人生皆苦难，他自不过如此。
林凡淡淡一笑，望着林昊。
“你自然有的选择，你望这芸芸众生，多少人一无所有，独自拼搏！”
“曾苦，悲，喜，怒，七情六欲，皆是劫难，既然心有欲望，自要艰苦向前，天不眷人，人唯自立！”
林凡望着林昊。
“昊儿，我从不认为择路之事，是一时之事！纵然是我，也曾不知遇到过多少抉择，然而岁月漫漫，有些抉择对了，有些抉择言之错也不为过。”
“但唯有岁月不可逆转，无论是对错，皆是你脚下之路，人生大道。”
林昊望着那一壶茶水，茫然抬头，与林凡对视着。
“茶水凉了，还可以再热，但人生之路，踏出一步，便不能再回头了么？”
林昊非是不聪慧，只是他从不曾去想这些。
“爸，我知道您所说，你希望我独自去走那前路，无论是修真之途，还是人生之路，您需要我自立，承受悲苦，历经磨难，我自成长！”
林凡笑而不语，不言对，也不言错。
“我明白了！”
林昊点头，他微微握拳。
“大道独行，我自会向前，不会让父亲失望。”
林凡哑然失笑。
“非是不让我失望，而是……”
林凡轻轻的点了点林昊的额头，“不让你自己失望啊！”
“待你长生不朽，或者埋骨黄土时，你且回顾一生，方才知，你人生如何，是问心无愧，是悔不当初，唯有那时，你方可看到。”
“昊儿，你今年十九，我且给你十一年时间，让你在这红尘熔炉之中挣扎。酸甜苦辣也罢，悲欢离合也好，三十岁之时，你可再入龙虎寻我。”
“到那时，便是你择路之时！”
“你是与我一般，大道独行，还是心甘情愿，在这红尘之中，无忧一生！”
林凡望向窗外，有一句话他不曾说，若他原本，是希望林昊与他共踏大道，但现在，他却更希望林昊在这红尘之中无忧一生。
不是人人皆仙帝，非是路路皆长生，埋葬在这条路上之人，太多了。
问道路上几重难？且望枯骨万重山！
他前世，曾见过太多枯骨，太多人埋葬，其中绝世，龙凤之姿，惊天动地之人不知多少，便是他，万古一帝，最终也陨灭在葬仙劫，成神难之中。
如他重生者，放眼亿万岁月，恐怕也唯有他一人，在众生面前，固然是天资惊天地，泣鬼神之存在，也不可能逆得了时间长河，在这人生路上回头踏出一步。
昊儿！
我林凡，初为人父，但为父，伴不得你一生，前路何方，路往哪里走，会遇到什么人，会遭受什么劫难，这些，都为你之人生。
林凡轻轻一笑，他抿了一口茶水，茶凉了，但林凡却不在乎，林昊望着自己那位父亲，最终，他沉重点头。
“昊儿知道了！”
他隐约中，似乎见到了自己那位从不曾有半点失措的父亲，握着茶杯的手掌，轻轻一抖！
如若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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