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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兮文学 > 妫珑妫珑秦政 > 第24章 命途多舛,前去临淄。
 
当是之时,天下大旱,六月至八月乃雨。--《史记·秦始皇本纪》

到了七月十九,这天早上。我拿出柜橱最低层放置的两套男子的衣袍,与阿忱双双换上。我第一次这般装束出去时,被别的男子唤作‘小白脸’。所以我特意用黛粉在鼻子下面填了两笔。

我们走到后院之后,阿忱纵身一跳便翻过去了。我却还要踩着架子,借力。辛姑在我翻墙之前,紧张说道:“姑娘,要不带婢子一起去吧。若夫人来了发现您不在,婢子要遭受责罚的。”

我踩上一旁的架子,说道:“好辛姑明日出门一定带你去啊。”

“姑娘上次也是如此说的。”

我双手一撑,就翻越了围墙。阿忱扶了我一把,我才稳稳地站住。

我又听到辛姑唤一声,“姑娘。”

我冲着墙,喊道:“辛姑,我回来时为你买一支新簪子!”说完,我与阿忱便朝着去西市走去。

西市第一间是个饭馆,我同阿忱走了进去。店小二走过来,客气的问道:“公子,要吃些什么?”

我学着男人粗犷的嗓音说道:“好酒好肉,都上来。”

“好的嘞。”一个溜烟儿,便走到后厨房吩咐去了。他先是把酒拿来,我吃了一口。然后听到后桌的三个男子讨论的话。

“你们说这怪不怪,这一个多月来老天一滴雨都不下。”

“不只是我们即墨如此,整个天下都是如此。这六月天,田地的菽栗许多都干死了。”

“听说楚国的稻米是全都旱死了。”

“老天不下雨,可不是一个办法啊。”

“各诸侯国的大王都下了罪己诏,但是无果。”

“你们听说了么,临淄的巫师算出用名里带有‘珑’字的女子祭天祈雨,可成。大王现在在各郡搜查名中带‘珑’的女子。”

“哪个‘long’字?”

“玉龙乃‘珑’。”

“女子取名,该女子定是世家贵女了。‘珑’字为名也着实怪异。可是查出有此人了吗?”

我侧身看去,只见一人伸手招呼其余两人凑近,轻声说道:“即墨大夫家的三姑娘,这名字就带有‘珑’字。”

“此话当真?可有即墨大夫护着,那三姑娘会祭天吗?”

“司民大人可是将户籍记录在册的,怎么有赖。”

听到此处,我起身离开。阿忱紧跟随后。店小二刚刚将肉菜端出,见我们要走急忙喊道:“公子!”阿忱甩下一串钱币,便赶上我。我在路上,随意买了一支铜簪子。便走在回府的路上。我对阿忱道:“阿忱,父亲怎么没有向我提及此事?”

“呃呃,呃呃。”

我不明白阿忱的意思,自顾自得说道:“秦灵公时让公主妻河,邺地的河伯娶亲甚为严重。阿忱,我岂不是性命堪忧?”我一时有些聒噪。

“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

我说道:“阿忱你是不是说去找师父?”阿忱点点头。

我转念一想,“如此会害了田府的,母亲,哥哥们都对我如此之好。不管如何,还是先回家问过双亲。”阿忱看着我的眼神好像要对我说什么。但是她没说。我猜她意思是要我走,不管亲人。所以我未问。

我现在只希望我换的新名字还没有上报府库。我无精打采得回到家,将买来的簪子递给辛姑。然后赶回卧房换了一件衣裙,然后走向父亲的书房。

我一路小跑,阿忱都没来得及跟着。

父亲书房的门是虚掩着的,我正要推门走进去。只听姜姬的声音传来,“大人,若是三妹不应诏,那么整个田氏都要遭受牵连。”

“姜姬!”是三哥一声喝道。

父亲低沉浑厚的声音传来,“这事累及不到你。若是大王降罪,我便命奚儿准备休书一份。你可去逃命。”

母亲的声音带着哭声,只听她道:“是我不好,若是我不去登录珑儿户籍。就不会如此。”

父亲又道:“夫人勿要自责,这不怪你。”

我退开房门,三哥姜姬、父亲母亲、二嫂他们都在此。

“父亲母亲不必为难,这临淄我定是要去的。”

第二日,我便要乘车前往临淄。我此时才知晓来接我的队伍在即墨城外等候两日了。

所有亲人在田府门外相送,这场景与初来时十分相似。父亲递给我一个包裹,阿忱接住。我本意上让阿忱留在田府的,这里有吃有喝,过得不错。但阿忱执意跟我走,这在我预料之中,但还是让我感动。父亲向我交代道:“这行李是你母亲三日前亲自为你准备的。她不忍心见这分离的场面,就没出来。”

我向后退一步,向父亲行大礼。

我正要上车,三哥前来低声向我说道:“父亲已飞鸽传书于魏先生,珑妹放心。”

我心里一震,不是因为传书与师父,而是三哥的这一声‘珑妹’。我觉得好熟悉,从前也有人这样叫过我,但是我忘了。

一个穿着铠甲的将军催促道:“该启程了。”我最后望了一眼我的亲人,叹了口气。

我走进了马车里。阿忱跟着我上马车。

“启程!”

车队开始前行,这才开始上路。许是灾情刻不容缓,马车也被赶得快。车里面也颠簸的很。我和阿忱同坐在车内,见她手上拿着行李。我心中疑惑,“母亲从未想将我送去临淄,又怎么先就将行李准备了。”

阿忱解开行李,只见里面是些百姓的衣物,与白银。我从阿忱手中拿过,认真一看是两套百姓的粗布衣,还有一封帛书。

珑儿,在途中务必借机离开,前往淳于1。淳于大夫孙适是汝亲族弟,他自会安排好你。你切勿担心家人安慰,为父将带你母,以及两位兄长前去与你汇合。你且在淳于等候。阿忱姑娘武艺高强,为父相信她一定能护你周全。

为父久居一处,早就想去他出,看这天下之大。

看了父亲写得书信,我的眼泪不禁落了下来。我抱住阿忱轻声说道:“父亲要我逃去淳于,他会带着母亲兄长来淳于和我汇合。田姓一族,在即墨定居多年。父亲重视宗祠,现在却为了我要逃去他国。父亲在信中还说早想看天下之大。其实,是不想我心有内疚啊。”

阿忱轻轻地拍着我的背。

我慢慢地松开阿忱的怀抱。

“呃呃呃呃呃呃呃?”阿忱的手还向我比划着。

我掀开一角车帘,见外面骑马的士兵面色严峻,目视前方。应该不会听到什么,转身对阿忱亲声道:“父亲既然也已安排妥当,就按计划行事吧。我们找机会逃离。”

阿忱一点头。我叹了一口气,心中全是对家人的感恩。

天色渐晚,队伍行到了濰水。到了一处村落暂住一晚,村落里有一驿站。阿忱先我一步下马车,当我下马车时,只见士兵围住的十步远之外全是些村民好奇的眼光大量着我。我径直走进驿站,不愿再众人目光之下。

驿站里面极为简单,屋舍也不宽敞。阿忱正擦拭着案桌上的灰,一只拳头大的网虫。我拔出阿彻倚在门旁的佩剑,刺向地上的大网虫2。网虫的身子一分为二。

不到一会儿,士兵送来晚饭。阿忱关上门,坐在我的对面。我们先吃了些,又对饮一杯。“到了戌时,我们便换装逃走。”

阿忱一点头。

过了半个时辰,到了戌时。我和阿忱拿出那包行李,但我们二人还未换上衣物,便昏睡了过去。第二日,我和阿忱醒来太阳正高挂在天的正中央。

我们在车里,车并未行驶。“来人啊,来人啊!”我大声叫唤着。

车帘很快被掀开,一张俊朗的脸出现在我眼前。此人未穿甲衣,我昨日并未见过有此人。“你是何人?”

这男子并未回答我,而是问道:“可是饿了?”我点了点头。

他一笑,放下帘子。然后便是两个侍女将我和阿忱拉出马车。此处地处山林,两面有山,望过去只有一条官道。

“我是齐国大公子,我父王派遣我来护送田姑娘。以免路上出变故。本应随队伍前往即墨的,但安平耽误了几日。所以昨日才来。”这人自报身份。

“既然如此,昨日便是你命人在饭菜中下药的。”

“正是本公子。本公子早就命人盯好田府的动静。即墨大人一心向国,想不到竟然为了爱女,一把岁数了还想远走他国。真是父女情深。姑娘也不用担心,我已谴人为大夫送去帛书,让他好好在即墨任职。本公子一定会将姑娘送往临淄的。”

我一冷笑,说道:“真是辛苦大公子了。”

“不辛苦,不辛苦。为国为民嘛。”说罢,他前去喂马。

我和阿忱坐在马车前的草地上,侍女给我们喂水。我问道那侍女:“此处是何处?”

侍女回答道:“回姑娘,到安平了。”

闻言,我脸上的错愕没有被掩藏住,安平3距离临淄最多七十里。若是加快速度,今日便可到达。我瞥见齐公子脸上的嗤笑了,显然他是知晓我会问是侍女的。

七月二十一,戌时,到了临淄城门下。我歇在城里的驿馆,明日便要入宫面见齐王了。

我穿上华丽的衣服,宫人又为我精心打扮。每一个看到我的人,都会发出一惊叹,然后是惋惜。我当着百官的面走上大殿,坐在高处的齐王是个五十多岁很有精神的老伯。我又将目光看向百官之首后胜,在齐国相邦后胜可以做七分主,而齐王建只能占两分。

我不敢在大殿上四处张望,目光看着地上。但也见着地板上有着金灿灿的微光,可以想得殿上柱、梁是何等辉煌的模样。

“你,抬起头来。”大殿极为广阔,齐王的话在殿内回音不绝。我闻言抬头。齐王坐于高台,他又道:“往前些来。”

我应道:“诺。”又前进了十步。这一前进,我看清了台上齐王的样貌。白发苍苍,但脸上并未些许皱纹。不知怎的,他初见我一怔。他脸上的表情与他人不同,齐王脸色显出的是吃惊。他突然从王座上站起,绕过案桌,匆忙的走下阶梯。双手将我扶起,“母后,母后。你怎么来了?”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下了一跳,我慌张地说道:“大王,我是即墨大夫三女。”

齐王双眼呆滞,好不容易放开了我。他退后了一步,突然跪了下去,开始行稽首大礼。口中还说道:“孩儿拜见母后。”

这时,一个身穿朝服的人冲了出来将正要叩首齐王从地上拉了起来。此人正是相邦后胜,他瞥了我一眼,对齐王说道:“大王,这是即墨大夫之女。”

齐王指着我,对后胜说道:“舅舅,你看。她是母后啊。”齐王说罢痛苦。后胜蹙眉,一挥袖大声道:“大王身体不适,退朝。”

我和在殿外等候的阿忱则被带进宫的原路带出了宫。坐在去驿馆的马车之上,我心中忐忑,今日齐王在群臣面前发了疯,不知是否会迁怒与我。

刚到了驿馆片刻,寺人便说有人求见。我走去前厅,看来人真是在临淄任职的二哥。我高兴道:“二哥,你来了。”

二哥说道:“父亲前两日,便传书与我。说是前往淳于,但前日便听闻你已然在途中。便晓得计划失败了。”

“二哥。既然已经来了,珑儿便没有想过再回去。”

“妹妹,真是苦了你了。方才父亲学生华大夫命人传信给我。说是大王今日在殿上的诡异举动,完全是因为你外貌酷似年轻的先王后。”

“原是如此,难怪方才大王叫我母后。可即使如此,我这次也是在劫难逃了。”

二哥闻言,眼中尽是悲悯。我一笑,说道:“久别再见,二哥可不知道。嫂嫂有娠九月,现在是举步维艰了。哥哥若有休假,可要好好回去陪陪嫂嫂。”

“知道了。”

我现在不知道说些什么,二哥说道:“魏先生当初救下妹妹,却又瞒而不报。所以他送妹妹回来让我十分高兴,但心中对魏先生的做法存在埋怨。但昨日哥哥在想,妹妹此番受苦。还不如不回即墨。”

我按心中所想,老实回复道:“自珑儿去年意外失了记忆,醒来后便与师父、阿忱相处。偶尔也在思念家人,师父答应带我回家。我从心底里开心,这段时间与家人留下美好的记忆。珑儿已经十分满足。”

我提起酒器为二哥倒上一杯,然后再为自己倒上一杯。我举杯说道:“这杯酒,敬哥哥。”

二哥摸了摸我的头,嘟囔道:“小小年纪,不晓得何时学会饮酒的。”即便如此,哥哥还是拿起的酒杯,我们二人对饮。

“希望哥哥以后前程似锦,与嫂嫂白头偕老。”

二哥放下酒杯,说道:“你兄长可不求封侯拜相,只愿同家人守住祖业,生活平安就好。”我亦放下杯盏,说道:“兄长如此想法,也是甚好。天下未定,诸侯纷争。齐国昌,则相侯达;齐国亡,则相侯衰。田家处于齐国边远地方,不会过于受中原纷战的波及。”

二哥倒酒字酌,说道:“我现今也算看清了这天下局势,诸侯纷争也要结束了。这次我便向上禀告,希望从文官之职,调回即墨辅助父亲。”

此后,我们二人无言。二哥也就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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