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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兮文学 > 红昭愿:陌上花开缓缓歌容缓容华 > 第十八章 落雷无声心意摇
 
平州境内,也发生了乱事。

隶属于平州城主容氏的孟家,近两载来一直为决定家族下任的继承者之事争执不下,正当此时,一直负责江湖事务的孟楚律回来,并带来一个消息,包括容缓与孟家的渊源,并断言容缓会因此仇恨孟家,须趁其尚未势大前将之铲除。

因为这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孟家两派人的争执更为激烈,中间不乏当初与容缓生父孟策情谊不弱的,自是主张让容缓认祖归宗,另一派则为反对而反对。而两派中的激进派索性诉诸于武力,接连发生流血事件,引发了当地民众的惊恐。

身在平州营的孟楚征将军为此赶回家园,看到家中事态后,又赶回平城,前来向容华寻找帮助。

孟氏为平州大姓,也是效忠了容氏百余年的家臣,容华自是无法置之不理,遂赶到了孟氏祖居所在的怀古城,经历一番恩威并施的调解,两派总算愿意各退一步,重归长桌的两端进行商谈。

如此这般,在怀古城延宕七八日,容华欲直接前往高阳城——

蒋更在那方练兵已近半载,两人尚有一番计议有待着手实施。

这一晚,下榻客栈后,孟楚律追了上来。

作为处于孟家家族势力外围的孟姓人,一直依靠从江湖中为孟家谋取的利益作为在家族中言语分量的交换,本次动孟家力量诛杀容缓的提议未得掌权者通过,自是焦虑非常,经与族中支持者一番商议,决定还是要从城主这边着手:容缓顶着一个容姓,即使与城主恩断义绝,也不能不加顾忌。

“城主,那位容姑娘对属下从未打算收手,近来属下得到消息,她甚至欲对孟家行不利之事。容姑娘曾在城主身边多年,城主比谁都明白她的本事,请城主早做定夺。”男儿膝下有黄金,即使面见主君也少有这般郑重时候,孟楚律不惜双膝跪地,只为彰显己身诚意。

容华觑了眼面前这个不惜大礼相见的孟家人,面色静若平湖:“本城主需要做什么定夺?”

孟楚律抬头:“在孟家与容姑娘之间做出一个选择。”

“哦?”容华似笑非笑,“你是基于什么立场要本城主做这个选择?孟家下一任的家主?还是孟家现任家主的代言人?”

孟楚律微顿,垂首道:“属下自知人微言轻,此番言语完全出自属下对城主的一腔忠心。孟家当下情势,城主已然亲自目睹,无论谁会是下任家主,都将再度引发族内争执。”

这倒是事实,所以,他也正站在主君的立场,为孟家思忖应对之策。容华俯望对方:“即使如此,这与你向本城主的建言有什么关系么?”

孟楚律声音诚挚,道:“孟家家主因为顾忌容姑娘出自城主身边,不曾向城主言明。实则,容姑娘与孟家的关联,令得孟家上下大惊。那位容姑娘可是曾助城主打下安、梁两地的奇谋之人,如若她对孟家心怀怨恨,有意倾覆,孟家又如何招架?”“

“本城主记得,此前对你容缓并没有这一份高看。在黑水城时,你曾以为对她是杀是留完全凭你一己意愿。那时,她已经助本城主拿下了安、梁两地。”容缓音速不紧不慢,随时给对方插话的时机,但既没有等到,也不介意继续道来,“难道在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事,令你领教了容缓的手段?”

孟楚律窒声。这是一段略有难堪的沉默。虽然不想承认,但城主若有心知道,想来也瞒不过去,开口道:“不久前,梁州的前世子冯奇投奔属下,说一心想找容姑娘报仇……”

容华冷笑,唇角显出讥讽笑意:“不找本城主,却找容缓。看来,也是个懦弱无能的。”

世人都说城主喜怒不形于色,眼前的城主如此显而易见的好恶,看来是想告诉自己,他对容缓的有意维护。孟楚律心中有了这个计较,对接下来的话遂也有了迟疑。

“然后呢?”容华主动诘询,“冯家世子做了什么?”

孟楚律讷讷道:“他……刺杀容姑娘,失败了。”

“他失败落网,将你供出去了么?”

“属下很明白他断不可能成功,但他报仇心切,行事鲁莽,属下劝其不住,心想他撞一下南墙此后安分下来也好,没想到……没想到他不但失败,而且被擒。”端的是一个百无一用的废物!

容华浅哂:“此后,容缓对你做了什么?”

“容姑娘准备以冯奇为饵,引属下上钩。”

“但,你并没有上当,这不是很好么?”

孟楚律急道:“属下差一点就要步入陷阱,是多亏了一个曾受过属下救命之恩的江湖同道的示警,属下才逃脱一劫。”

容华慢条斯理:“无论什么原因,终归是你胜了。”

“属下……”算是胜了么?

“而且,你当初并未杀死容缓生父,她向来恩怨分明,即使将你擒住,也不会取你性命。”容华伸出一只手臂将犹跪地的对方扶了起来,“她找你,许只是为了问清当年事情的真相,你只需据实相告,自然就能破除那些居心叵测者的挑拨之辞。”

看来,城主对容缓那个妖女是一心护短到底了。孟楚律既知如此,自不会再多说一字,一径颔首称是。

在孟楚律作别后,容华瞥向看向身侧的两人,一是高泓,一是容保:“你们认为他会就此罢手么?”

高泓摇头:“那样神情离开的人,绝不可能就此罢手。”

容华一笑:“你这憨厚的性子也能说得如此斩钉截铁,看来是真的了。”

容保心怀忐忑:“属下派几个人暗中跟踪他么?”

容华未点头摇头,道:“他是幽冥门的掌门,身边多得是轻功了得的暗杀高手,除非派出精锐,否则轻易就会暴露。”

容保忧声道:“属下担心他把孟家人中的那些激进者煽动起来,一旦孟家人与容姑娘形成敌对,出现了伤亡,城主就要当真在容姑娘与孟家之间做出选择了。“

容华沉吟:“把这件事交给孟楚征吧。”

“孟将军?”容保大感意外,“孟将军是军中人,性子更是军中人的性子,您要他处理这等错综复杂的家族纠纷?更别说,孟楚征可是江湖人,军中人对付江湖人,首先在行事手法上就完全落了下风吧?”

容华觑向这个下属,道:“你近来可是长了能耐,居然可以指点他人的行事手法了么?”

容保稍稍赧然,讪讪道:“属下一时着急,多说了几句,城主见笑。”

容华倒没有笑,反而悉点拨:“对付心有千壑的孟楚律,说不定正需要孟楚征的心思简省。孟楚征表面看上去是个不喜与人急竞的老好人,一旦披挂上阵,瞬间即成为果断坚定的沙场悍将。只需要让他意识到如今的孟家形同战场,家族存亡全在他一念之间,他即会做出最恰当的判断与最适宜的决定。至于如何让他有此意识,交给容保你去做吧。”

“……属下?”

“不然,你认为本城主为什么要带你过来?”容华一笑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形同本城主的左膀右臂一般,一刻也少你不得。本城主决计相信你能够为本城主分忧解劳,圆满处理此事。”

城主的左膀右臂?而且一刻也少不得?容保心头一热,壮怀激烈,握拳道:“是,城主放心,属下一定不负城主所望!”

真是个单纯的孩子呐。高泓叹道,但,他大概明白城主为何安排容保与孟将军总责此事。因为这二人都是对缓姑娘心存怀念的人,无论怎么做,当牵扯到缓姑娘时,必定会留下诸多余地,留给城主知悉与挽救的时机。所以,城主对缓姑娘终归是有情的。

“城主,方先生赶到了。”外间侍卫禀道。

方之青此来,是为了与容华会合,共同前往高阳城。方先生无愧是城主府的门客兼智囊,时时都在城主搜集各方讯息,此行也没有空手而至。

“方某在动身赶来这边之前,收到了一封传书,上面说西域大灵国的摄政王即将涉足中原。”

夜色笼罩,长夜漫漫,二人手谈一局。方之青手执白子,目光在楸枰间寻找落棋之处,状似随意道来。

容华淡应了声。

“信中说,当前这位年仅二十有二的摄政王如今正在青州城盘桓,原定只停留三日的行程已然延迟到了十日,且至今毫无离开迹象。”

容华眉梢一扬:“方先生想说什么,直接言明如何?”

方之青释笑:“方某想说的也只有这个大灵国的摄政王而已。一个异国王爷在我中原的行迹,难道不该引发我等注目?”

容华淡然:“先生所言有理。”

“更何况,这位摄政王不止是年富力强,且相貌堂堂,当年依靠着智勇兼备扶幼主上位,如今也是依靠着全副智计助幼主治理国度,着实是个出色的男儿呢。”

容华手中黑子落下,连吃三子,毫不留情。

方之青挑了挑眉,指间白子落下后,以退为进,诱敌深入,棋盘间的局面登时不同。

“先生兵行险着,妙。”容华赞一声,黑子落定,再吃两子。

方之青淡定如掌,悠悠道:“像那等人,无论是作为一国的摄政王,还是作为一个寻常人家的少年,都不得不防。城主以为呢?”

“看来先生此刻的心思并不在棋上。”容华道。

方子青摇头晃脑:“俗话说得好,人生如棋,棋如人生,方某下得是棋,说得又何尝不是棋呢?”言讫,他专心下棋,再无旁骛。

直至此盘结束,方先生输了,起身作别,准备前往客房安歇。

容华瞥其身影,眼看他双足已抵门边,问道:“那个摄政王……又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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