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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兮文学 > 四野微澜 > 第31章 过问
 
  一叶落而知秋之将至。

  即便暑气还未完全散去,秋菊也没开几朵,也挡不住顺京城里的百姓们对好天气的感激,家家忙着出城烧香拜佛,登高望远。

  宰相大人李准的帖子一早送到景明侯府。孟执堂坐在书房里,看完后随手一递,给了林栖迟。

  帖子上邀请孟侯爷携爱女于三日后驾临京城西郊皇家别院同游共叙。

  “谁去?”孟执堂不甚在意地发问。常有帖子来,他们大多都不理。

  “跟我没关系。”林栖迟最是轻松。

  “不去。”帖子转到孟星澜手里,她想也没想拒绝。

  孟执堂抬眼看她,问道:“不想出去走走吗?”

  “想的。但是不想去这个地方。人太多,我不喜欢。”孟星澜老实回答,“二叔陪我外头茶坊书局逛逛就成。”

  林栖迟恐她闷坏,便允诺她吃过午饭就一同出门。

  那张帖子又递回孟执堂的手里,他随手一捏,成了废纸扔到地上。

  隔了三日,东边的地平线刚泛起一丝丝亮光,吴府的马车已经停到景明侯府正门口。吴夫人带着两个子女登门来接孟星澜。

  听管家在院子门口禀报此事,孟执堂哭笑不得,吴夫人真是有心了。他打发林栖迟出去应付场面,自己又躺回去补个回笼觉。

  林栖迟颇不乐意,一边急急往身上套衣服,一边埋怨他:“怎的事先没跟吴府说过?非得让蓁蓁去吗?这辰光太早,恐怕她起不来。”

  孟执堂躺在床上用左边胳膊撑着脑袋,面带微笑看他穿衣服,好心提醒道:“右边袖子不妥帖,拉一下中衣。嗯,这样就好了。”

  林栖迟白他一眼。

  孟执堂摸摸鼻子,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既然吴府来接,那就去罢。多见见世面总是好事,也算是花心思养大的闺女,别回头被人三言两语骗了去。”

  吴夫人可怜孟星澜从小没了母亲,住在侯府时身边也没有年长的女眷,把她视若己出,悉心教导。因此吴家把孟星澜当作半个女儿养着,眼看快十四,这样的场合,自然要带上她。

  侯府里一阵忙乱,林栖迟先去复闻堂的偏厅给吴夫人行了礼,又亲自去孟星澜的小院,督促她梳洗,帮她绑发髻,牵着手一路去见吴夫人。

  一个睡眼惺忪的孟星澜站在吴夫人面前时,连吴娇都看不下去。她又推着孟星澜回房间,叫自己的婢女重新帮她梳头,挑衣服,一番折腾下来,天空已经微微亮起,泛着雅灰湛蓝,万里无云。

  吴夫人站起来跟林栖迟告别:“今日要在城郊住一晚,明日黄昏时分归来。请林大夫转告侯爷,不必担心。”

  林栖迟连连躬身致谢,答道:“是是,有劳吴夫人费心!”

  城郊的皇家别院离得不近,坐着马车去一个时辰到不了,是以各府都尽早出门。

  坐在马车上的孟星澜止不住的犯困,她通常半夜清醒,凌晨一顿好睡。吴夫人和吴嘉勉在另一辆车上,她自在许多,就着吴娇的腿躺下去。吴娇摇摇头,招手让婢女拿梳妆匣过来,给睡梦中的孟星澜描眉绘唇。

  皇家别院乃近年所建,用于皇族大宴宾朋,骑马游猎。圣上题字“增喜”,因此也叫增喜别院。

  寻常人家离此三里即不得靠近,因此能走进别院的,都是既富且贵。今日晚宴颇为隆重,一辆辆马车手执拜帖校验后方可入内。

  万通镖局的马车被着重检查,随行镖师被留下,只有陆家兄弟俩,以及车夫可继续前行。陆知辰气哼哼的,一口咬下半个凉了的包子,用力嚼两下,不服气说道:“瞧不起谁呢,人家的侍卫能进,咱们的怎么就不行了!”

  陆知川闭目养神,回道:“人家是贵族,侍卫的命契都拿在府里,若要闹事,就视同主子闹事。咱们不一样,我还没有官位,只是平民,咱们的镖师也没卖身给陆家,因此按照规矩,确实不可放行。”

  几句话说得陆知辰没了脾气。他挑开帘子往外看,离别院还远着,往前看有数十辆马车,往后看,马车更多,延延绵绵的,算不出有多少。

  今日陆知辰过来,主要为了认一认新晋进士。陆知川关照,尤其要观察排名前十的进士。也就是说,除去陆知川,还有九人是他重点要了解的对象。按照惯例,进士前十都会留任京中,视能力和家学被安排进各部,成为大周朝廷的核心人员。

  这些人是否与旧楚有渊源,政治倾向如何,故交密友有哪些人,做过哪些见不得人的事,诸如此类没法公开查明的信息,都需要被暗中观察,然后记录在案。有些人说的和做的就是两码事,至于心朝着哪头,就需要陆知川根据资料来判断,或者设局判断。然后该升迁的升迁,该走人的走人,不肯挪位子的可能会暴毙。一切都为是了某个长远的目标。

  路虽远,行则必至。

  一通细致检查后,众人终于陆陆续续跨进别院大门。都是要住一晚的,仆役们领着客人先去房中稍歇,瓜子点心茶水早已备好。

  增喜别院占地极广,分前中后三大院。前院是个大厅,连着东西两间偏厅,用于议事宴客,中院是个露天的大花园,九曲回廊,鱼湖花树错落有致,移步易景。如果要招待的客人众多,也可在此开个露天的宴席。后院坐落着大大小小,建筑风格不一的多个小院,用于招待宾客留宿。

  从中院往西,是一片草场,边上马棚里养着良驹。草场再往西有山,那边是皇家的猎场。

  晚宴自然是晚上才开席的。到得早的宾客稍事休息,要么到前院宰相面前去行礼问安,要么在中院到处逛逛。中院女眷多,平常宗族来往密切的都待在一处,也不乏来往穿梭不停的人。毕竟大周开国几百年,贵族之间多的是沾亲带故。

  孟星澜惨嚎一声倒在床上,哀怨得要命,吴夫人好心变了驴肝肺,她一点儿都没领情。吴娇撤了婢女,翘个二郎腿坐在椅子上,颠啊颠的抖着腿嗑瓜子。她已经定过亲,毫无压力,今日这场合是奉母命来展示孟星澜的。

  人家的姑娘都是听话跟着母亲去挑白菜,只有孟星澜,猪也不肯做,白菜也不肯做,躲在屋里不出去。亏她花心思给孟星澜打扮,这孩子死活就是不肯下床,更别说出门了。也罢,让你嚎,看你能熬到几时,晚宴总不能不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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