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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兮文学 > 四野微澜 > 第138章 坦白
 
  蔺泽一对五打得很尽兴,有种虽败犹荣的自豪感。从李大夫那里包扎完毕后,昂扬地回摘星居复命,嘴角一直咧着,看得孟星澜直摇头:怕不是被打傻了吧?

  陆肇奉命送孟星澜回府,看蔺泽还算灵活,吩咐他出去办事。孟星澜颇不乐意,阻拦道:“蔺泽是我的人,你怎么能调用?再说他还受着伤呢!”

  蔺泽倒不介意,立刻领命离开。气得孟星澜双手叉腰,想学裴相骂人。

  陆肇勾唇一笑,满眼都是星星,把剑搁在桌上伸手抱她:“人都走远了,别演啦!乖,让我抱一会儿。”孟星澜朝大门口张望,发现确实没人在附近,才敢扑进他怀里,小声嚷道:“吓死我啦,没想到军部那么多人,个个虎背熊腰的,嗓门又高,我感觉自己像是入了狼群的羊,一直盼着你来!”

  这话听着十分受用,他细嗅发香,真心诚意夸赞:“蓁蓁,好个一石二鸟之计,帮了上官霄也帮了咱们自己。从今往后,再不用担心裴梓归对你有想法啦。”

  骁远军的军饷虽然源于裴相和已故太尉的赌局,但依然名正言顺,估计这两日就能办完手续。而被传得沸沸扬扬的桃花债,自从裴相收孟星澜为义妹后,注定再无波澜。

  孟星澜却没有他那么乐观,今日见识到裴梓归在朝堂的样子,让她真正重视和忌惮他。此人不仅喜怒无常成天骂人,还精通政务游刃有余。别看他平时一会儿一个主意,兴之所至随心而动,那是他不在乎。真正能让他在乎的事,他必定全神贯注确保万无一失。就比如说,她的自由。

  裴梓归当她的面提过多次不要理会过去的亲戚,再三灌输她“只有他们俩才是一家人”的理念,什么用意显而易见:她只有待在裴梓归划定的圈子里才能平安。

  可是孟星澜是一定要走的,她的家在顺京,爹和二叔都在家里等她。夫家也在顺京,公爹和大哥也等着陆肇回去。他们俩必定要走,所以……必定会和裴梓归有冲突。

  如果她和裴梓归互相产生嫌隙,就不能像现在这样同守秘密,届时必然要经历生死大考。还是只能活一个!

  察觉到她情绪不高,陆肇稍稍放开些,小心问道:“蓁蓁,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孟星澜闷闷不乐很久了,从那日去上官府拜年,遭遇祁颜后,她很少露过笑容。每日不是疲于喝药,就是满心算计,算过祁颜之事,上官霄又冒出来。如今这口提着的气一下松垮,她有些茫然无措,还有些害怕。

  整个大齐,圣上不管政事,裴相几乎是天下之主。那么四个月后,她还能不能逃出裴相的掌心?

  孟星澜仰头盯着陆肇的脸,望进他满是星星的眼底,忽的一笑:“阿肇,我杀人了。”她笑着说完这句话,随即眼泪淌下,脸上却还留着笑容。

  这是她此生都绕不过去的坎,她真的杀了祁颜,还连累一个无辜的孩子。

  陆肇心疼不已,那日孟星澜昏乱中自称杀人,之后再未提及,直到今日。她清醒时还这么说,自然确实杀了人。

  把她带上二楼,小心掩好门窗,他才轻声问:“蓁蓁,你杀了什么人?”

  “祁颜……还有她的孩子。”孟星澜哽咽着,不觉浑身发抖,主动攀住陆肇的脖颈贴上去,好像他是一根能让她免于水深火热的救命稻草。

  陆肇深吸一口气,圈揽着她安慰道:“祁颜和那孩子死于大火,与你无关。”入冬以来太京失火好多次,意外而已,孟星澜怎么会……不对,她从不主动揽事,若说杀了,那就一定杀了。陆肇的心猛地一沉。

  “是我,是我。”她抑制不住地哭泣,眼泪打湿了他的衣领,“是我想杀祁颜,她才死的。”

  陆肇长这么大,第一次安慰一个“杀人凶手”,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好任由她哭了个够。杀人有什么难办的,只有孟星澜把这事看得比天还大,他不能理解为什么孟星澜如此介意杀人之事。

  多日刻意压抑终于爆发,孟星澜撕心裂肺地痛哭,又怕外人听见,压着声音埋在陆肇怀里。

  好久以后她才终于恢复平静,皱着眉用双手把脸挡起大半,小声说道:“我害怕我自己。站在祁颜的牌位前,我还自问,如果时光倒流,我会不会杀她?我想我还是要杀的。”她仰头,红肿的眼眶还含着泪,一边抽泣一边无助地说道,“我就是想要她死。我为什么这么坏?”

  陆肇凝视她,心道怪不得孟星澜那时见他杀人便怕得要死,她是真的对夺人性命有心魔。他不再追问细节,只紧紧抱住她承诺:“以后想杀什么人,告诉我。我一定替你杀。”

  半晌无声。他们紧紧依偎在一起,天地间只有彼此。

  毫无预兆,孟星澜突然幽幽地问了句:“如果我要你杀裴梓归呢?”

  陆肇不解,裴梓归今日收她做义妹,给她在太京足以横着走的身份和地位,她却想杀裴梓归,为何?

  “蓁蓁。”喉间干涩,他有些艰难地回答,“裴梓归不能杀,这个人……身后牵涉太多人的利益。我……我不能……”实在是,因为裴梓归的身份太特殊。

  孟星澜顺从地点点头,好像他的回答在意料之中一般,并未追问。她把自己脸上的泪水全数蹭在陆肇衣服上,然后抬头勉强一笑:“阿肇,我没事了。”

  “真的?”陆肇有些不放心。

  她的笑容更大了些,主动放开陆肇,走去角落洗脸,故作轻松道:“真的没事啦,哭完舒服多了。”

  陆肇怔怔地看着她,总觉得她哪里不一样了,却说不上来是哪里不一样,心里突然有一丝害怕,明明人在眼前,却有些抓不住。

  孟星澜洗完脸后就站在原地,侧头看向窗户。明明窗户没打开,她却像看着一扇打开的窗户,极目远望般眼神空濛。

  斜阳透过窗纸洒在她的脸上,勾勒她精巧的侧颜,瓷白肌肤泛着光,看上去又显得像玉做的一样清冷。

  这个样子的孟星澜,陆肇不喜欢,像个物件一样没有丝毫人气。他难忍心中不安,两步走过去一把将人揽入怀中,低头覆上她的双唇。他热烈而她冰冷,任他索取却不给任何回应。

  陆肇更急更疯,将她推到墙上整个人压上去。灼烫的呼吸喷在她脸上,细细密密的印记一路往下,直到领口突然一凉。她惊呼:“不要!”陆肇不理会她的拒绝,又啃又咬,直到看见心口那枚印记才稍稍恢复理智。他抬起头来盯着孟星澜强硬道:“说你爱我。”

  “我爱你。”她的声音很轻。

  陆肇还是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又要求:“说你永远不会离开我。”

  “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孟星澜说得很真诚,可陆肇还是觉得哪里不对。

  “蓁蓁,你怎么了?”黑沉沉的眼眸透出惶恐,陆肇脸色大变,他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孟星澜没有回答他,只淡淡提醒道:“时候不早,你该去政事堂接相爷回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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