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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兮文学 > 四野微澜 > 第151章 打赌
 
  想当年初见,陆肇总觉得孟星澜脑子不好,对侯府外的世道一无所知,天真得要命。

  后来几次较量,才发现她的脑子还不错,很有些小聪明,只是想法异于常人。

  再后来,他们在岷山先后感染痘疹,孟星澜面临生死关头毫不畏惧,发起狠来比男子还果决,令他刮目相看。

  年岁渐长,他的娘子孟星澜,人前天真温和,人后颖悟绝伦,狠到敢给自己下毒。她就像毒药一样,令他沉溺其中无法自拔,她越狠,他越是爱得要命!

  天底下只有她敢这么干:抗国法硬是把自己变成寡妇;亲手刨开亲夫的坟墓;千里迢迢来太京守着吴娇生孩子,也不想想自己能帮得上什么忙;深陷接二连三的杀机却硬是腾挪出一条生路……

  她还跟他正式拜堂圆房,啊不,先圆的房,拜堂只是为了让他高兴。

  陆肇回城的路上笑得跟傻子似的,孟星澜怎么可能不爱他,她是碰到难关了才如此失常。他和孟星澜注定天生一对!

  以前除了武艺,他没什么能帮得上她的。正是因为孟星澜太聪明,他才习惯什么都不去想,只要防着别人暗害她就行。

  伍叔点醒了他,孟星澜如今最不缺的就是安全,相府侍卫成群,出入都有人护卫。她的心结在于别的,武艺帮不上忙。他也不能再用逼问的方式帮她,会适得其反。

  陆肇回到相府时间还早,刚过午时不久。他没走正门,避开耳目直接翻窗进摘星居三楼,把孟星澜吓了一大跳。

  四目相对,孟星澜红着脸:“出去!”

  陆肇怎么肯,桃花眼勾人,语气轻佻:“需要夫君为娘子搓背吗?”说着走近几步把手撑在大腿上,弓着背含笑盯住她露出水面的肌肤猛瞧。

  看不够!虽然已经是夫妻了,每寸肌肤都见过,可美人出浴的场景,他怎么看都不够!

  孟星澜把自己往水里藏一藏,低着头不看他,也不说话。

  一只大手伸过来把散在水面的发丝撩起,重新缠到发簮上。她因为毫无准备而有些紧张,陆肇的呼吸声就在头顶,空气蓦然粘稠起来。

  “蓁蓁,我爱你。”陆肇温柔的话语比浴桶里的水还烫人。

  “哦……”她的目光盯着水面。

  “搓背五十两一次。”

  “???”

  “帮娘子擦干头发,也是五十两。”

  “……”孟星澜没说话,仰起脸盯着他,不敢置信。

  陆肇轻笑:“浴桶有些小,不然陪同沐浴的话,我打算收一千两。”

  孟星澜被他的不要脸气笑了,回道:“我竟不知道陆公子原来做这门生意的。”

  陆肇弯腰随意撩几下水花,满不在乎:“哎呀,最近想给我娘子买些好看的衣服,可她只穿富贵巷的。当侍卫能挣几个钱啊,只好想些旁门左道了!”

  孟星澜见他跟今早出门前判若两人,不禁疑惑:“陆肇——”

  他打断她,用最原始的方式。

  孟星澜没有抵抗,但一双眸子清澈冷静,只等他松口后好好说话。

  大手轻轻覆盖住她的双眼,令她什么都看不到。唇间他轻轻呢喃一句:“专心些,不要想别的。”

  陆肇极力取悦娘子,不急不缓。终于,像守着一株心爱的花那样耐心细致,在水声激荡中等到花蕾绽放。

  于春光明媚暖意融融的午后,孟星澜疲累得在他怀中沉沉地睡了一觉,没有噩梦。

  陆肇唇角勾着笑,爱怜轻抚她的鬓发,暗道这法子好用,以后要更加不惜力气才是。

  这一觉直睡到月上柳梢。

  蔺泽来报:“小姐,上官世子来了。”

  孟星澜迷糊了好一会儿才反问:“不是说在酒楼碰面么,怎么来府里了?”

  蔺泽答道:“酉时已过,您未赴约,他便登门了。”

  “怎么不早些叫醒我?”她更迷糊,蔺泽明明知道今晚上官霄宴请她。

  蔺泽站在外间,磨着牙一声不吭,他不是没试图禀告过,可得罪不起那武功高绝的痞子,进来过两趟终是灰溜溜离开了。

  孟星澜刚把话问出口就反应过来,蔺泽听陆肇的,所以说是……

  她用眼神狠狠剜他一记,连忙说道:“蔺泽你先去,我随后就来。”然后赶紧抓起中衣套到身上,翻过床上的“高山”去取衣裙。

  陆肇双手枕在脑后,有些吃味:“上官霄对你什么心思,难道你不知道啊?怎的还去见他!”

  她手上一刻不停,穿好裙子又去梳妆,口中答道:“只要他有可能护送我至拓州,无论什么心思都可以,我不介意。”

  “孟星澜!”他的声音猛地一提,随后想起白天想通的道理,语气立刻弱下来,有些装可怜:“他笨得很,没听懂你上次的拒绝。别去见他啦,我也能护送你去拓州的。”

  上官霄能做的他一样能做。在大齐境内护送个人,他比上官霄更靠谱。要是大周国境开放,他还能安排听风的人护送孟星澜一路安全返回顺京。

  低声笑了笑,孟星澜没和他争论,一边淡扫峨眉,轻点朱唇,一边跟他打了个赌。

  她知道陆肇不懂:裴梓归为了把她绑回身边,定会派出各路追兵,还都是官府中人。陆肇不过是个侍卫,独身潜伏在大齐,就算加上蔺泽也不够瞧的,只有手握军权的上官世子才可能与裴梓归对抗。

  “陆肇,我明日要去看望吴娇,黄昏时分会派蔺泽回府禀告相爷,说我要在上官府小住几日。你猜,相爷会不会应允?”

  没想到孟星澜问这个,他思索一会儿回答道:“以我对相爷的了解,应该没问题。手下人出去几日办事,常有的,他并不介意,也不细问。”

  孟星澜收拾好自己,在陆肇面前转个圈,笑着问:“咱们打个赌?我猜他一定当场派人接我回府。”

  陆肇眉毛一挑,取过一副耳环亲手为她戴上,问:“赌什么?”

  “若我赢了,你教我一些防身的招数。”她轻轻吐了吐舌头,还好陆肇提醒,她总忘记耳环。

  这不难,他点头应道:“可以。若我赢了,我要你……为我搓背!”

  这也不难。孟星澜笑着应了,然后像只轻快的蝴蝶一样下楼赴上官世子的约。

  自从那场烟花后,太京想巴结裴相的人像苍蝇终于找到鸡蛋缝,各种各样稀罕玩意儿以给孟小姐过生辰的名义塞入府中。

  裴相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府里的摆设都是王纶一手操办的。见外人送得勤快,他只叫关潼列个清单给他过目,所有礼物统统直接搬进摘星居二楼书房。

  上官霄也是闻讯来给孟星澜过生辰的,不过他的面子大一些,能请得动孟小姐出府作客。

  他带来的生辰礼物还在酒楼,虽然已过了用晚饭时间,两人还是登上马车前往太京有名的酒楼“君又来”。

  “伶人?”孟星澜想破脑袋也想不到上官霄送她的生辰礼物是两名唱曲儿的小倌。

  世子有些不好意思,支支吾吾道:“我特意请教了堂嫂,说你爱听曲儿……”

  怪不得呢,原来是吴娇说的。她仔细想想,每回听曲都是跟吴娇一起,也难怪她觉得自己喜欢了。

  可真要她把这两个十七八岁的年轻男子带回相府,还真……做不出来。

  相爷是个事业狂人,从不沉湎丝竹之声,府中也从无乐人。更别提陆肇了,这俩小倌儿姿色还不错呢,死了多可惜!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祸水从哪儿来就回哪儿去!她打定主意,却不直言,先坐下慢条斯理吃饭,请教上官霄关于大齐的风貌和过往。

  大齐原有十八城,后来吞了大齐得到涔江以北十一城,国土比大周略微大一些,负担也比大周更大。没办法,旧楚打了十年仗,钱和人都打得差不多没了。

  传说旧楚皇族埋了宝藏在山里,可总也没人挖到过。朝廷接过这十一城,却榨不出多少银钱来,反而白白往里搭银子。旧楚十一城于是成了大齐的负担,就算鼓励子民迁居,分土地耕种,也少有人愿意。

  还是太京好啊,虽然城里早已住不下,可城外到处是规模不小的镇子。百姓总爱往繁华地方扎堆,哪怕要个饭也比去穷乡僻壤翻土强。

  孟星澜听世子讲了半天风土人情,十分感激,拈出两颗桔子糖送他。这糖剩得不多了,她没想到来了此地会见到陆肇,于是理所当然被他分着吃了一半的糖。

  这才三月,剩下的糖眼看熬不到六月啦。她心里觉得可惜,但感念上官霄的耐心,还是送他两颗。

  上官霄哭笑不得,侧着头问她:“星澜,你当真十八岁了?怎么还像小孩子似的爱吃糖?”

  哎,一点童真都没有!她撇撇嘴,伸手把糖收回小锦囊中。

  “世子有所不知,我们大周的子民,十八岁还可以吃糖的,并不会被人嚼舌根。”

  “哈哈,嚼舌根……你还知道外面流传不少关于你的事情呢!”上官霄大笑,借着酒意有些放肆,“十八岁……你定亲了吗?”

  灯火通明的雅间里挤了不少人,唱曲的,侍卫们,还有一旁伺候的数名小厮。他这话一出口,其他人更是不敢开口,都屏息凝神等着。

  “定亲如何?未定亲又如何?”孟星澜没喝酒,此刻神思清明,唇角含着笑托腮反问。

  上官霄瘦削的面孔因为喝酒而微红,一双鹰眸不似往日般犀利,带着点羞怯,难得温和地答道:“不如何,只是问问。”

  孟星澜像说别人的事一样轻松随意:“我成过亲,现在是名寡妇。”

  她知道这消息明日就会长了翅膀似的飞向各家宅院,直至传遍整个太京。那又如何?她不在乎。除了吴娇之外,她无需向任何人交待。

  上官霄是军侯世子,将来要袭爵的。她这么敞亮地说话,也是不想再生事端。无论是上官霄还是旁人,她统统没想法。

  世子的脸色阴晴不定好一会儿,才徐徐回过神来,草草结束宴请后,有礼有节把她送回相府。至于伶人,则按她的要求,送给吴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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