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认识唐怜云以来，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她紧张到这个样子。
表情无比的认真，死死地盯着对方的少女。
“哎呀哎呀~别那么瞪我，好吓人的。 ”
方柳凌端起沙冰，轻轻地挖了一勺。
“送给你们的礼物就放在这个皮包里，不打开看看一下是什吗？”
……
宁千川警戒的把漆黑的皮包拿过来。
硬硬的，外表看上去是个公文皮包，但是里面感觉放着某种坚硬的……像是木制品一样的。
“可以打开看。”
“……”
拉开了拉链，里面是两个小扣环，解开了之后是一个盖子，掀开盖子，里面放着厚厚的牛皮纸袋。
……
打扮的怎么跟个中秋月饼盒一样。
宁千川看了身边的唐怜云一眼。
小丫头一脸的紧张，看到宁千川在看她，抬起头来，又把眼神投向桌子上的牛皮纸袋，伸出手来，贴在纸袋上按了按，点了点头。
“应该没问题……”
“都说了是送给二位的礼物，怎么感觉两位像是在面对易燃易爆品一样，没必要那么谨慎的。”
方柳凌的悠哉跟宁千川的自乱阵脚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宁千川咬了一下嘴唇，抓住绳子的一段，把牛皮袋拆了开来。
哗——
里面，是几张纸，几个册子，以及一张卡片。
卡片的样子很熟悉，背面是国徽，印着“中华人民共和国居民身份证”几个字，翻到正面……
唐怜云的名字和照片赫然在其上。
其他的……
接种证
户口本个人页。
保险单
新发的户口本
……
袋子里面装着……一切……能够证明“唐怜云”这个存在合法的东西。
宁千川翻了一通后，拿起了唐怜云的身份证，细细的摩挲着，松了口气。
原来如此
吓我一跳。
宁千川脸上的肌肉放松了下来，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原来小姐你是个办假证的啊。”
“噗——！”
一直以来优雅淡定的方柳凌猛地呛了一口。
宁千川拿起来了唐怜云的身份证，啧啧称奇。
“话说还原度还真是高啊……虽然以前没有接触过这方面的东西……不过……这个身份证序列号不会是原创的吧？还有生日还真是严格的按照我说的写的啊……明明年龄是我瞎掰的……”
放下了身份证，又打开了接种证。
“话说……这些疫苗的名字也真亏你们纪录的齐全啊……计算年龄花了不少时间吧……本来以为有个身份证有个户口本就足够了，鹏叔准备的还真齐全，啧啧。”
宁千川把文件都整整齐齐的收拾起来，顺手把唐怜云的身份证递给了本人。
“喏，那好了哦，这个东西日后很有用的，虽然是仿造品，但是好歹住个旅店上个网吧是没问题的，注册手机号嘛……那种事情还是用我的身份证得了。”
“……”
方柳凌大张着嘴巴，嘴部的肌肉抽搐了一下，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没关系，那个身份证干什么都可以的，毕竟我们是专业的。”
“啊，这样吗？厉害厉害，果然跟那些到处在墙上刷小广告的不一样啊。”
宁千川由衷的感叹道。
“干你们这行一定承担了不少的风险吧？越是高仿的就风险越大。”
“呵……呵呵，是啊，宁千川先生还真是懂行啊——您……咳，我……啧，诶，呵呵……”
方柳凌短暂的陷入了如何微笑才能掩饰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纠结中。
宁千川大方的大手一挥。
“没关系没关系，没什么见不得人的，都是凭手艺吃饭嘛，小妹妹不用感到自卑——再说了，你也只是个送东西的嘛，又没有亲自参与这种违法的勾当。”
“呵呵，呵呵……那还真是……谢谢大哥哥的体谅了……”
方柳凌脸上一阵清一阵白，原本就抽搐而不稳定的笑容逐渐僵硬。
“唉，只要好好念书，将来就不用靠着干这种事情赚钱了，我跟你这么大的时候闯了不少的祸，现在长大了才想到老实，可是已经太晚了……啧啧。”
“哎呀啊……是吗……”
方柳凌的眼皮在抽搐。
宁千川摇摇头，把桌子上的文件收拾了一下，放进了牛皮纸袋里，又把牛皮纸袋夹到腋下。
“那么，货我已经拿到了，尾款什么的就让鹏叔结吧，我跟这丫头还有点事儿，我们俩先走了啊。”
“……啊，我已经为两位点好了冰沙了，两位不多坐一会儿吗？”
“不了不了，虽然说是放假了但我还是有一堆作业要写呢，高中生的痛苦还是你们这些初中生无法知晓的哈哈哈哈……”
“……”
方柳凌耳朵一动，笑容收敛了下去。
“现在的唐怜云小姐，已经毫无疑问是个真真正正的'人'了，真是恭喜啊。”
“……”
“但是，之后的问题，是不是要好好的思考一下呢？”
“……”
宁千川回过头来，看着依旧坐着的方柳凌。
方柳凌眯着眼睛，脸隐藏在窗帘制造出的黑暗之中，顶着光，看不大清。
“实际上，我们本来打算安排您的这位小姐于今年九月入读您正在就读的高中的附属中学，因为最近刚刚完善好了唐怜云小姐的个人信息，所以入学准备还需要等一段时间，毕竟伪造一个她曾经就读过的小学不是很容易，现在单从记录上来讲，唐怜云小姐的人生经历还只仅仅有‘出生'，和接种了一堆必要性疫苗而已。”
“……”
“宁千川先生，说实话，我很好奇您今后对您这个妹妹的人生规划呢——何不坐下来与我聊聊？”
“……”
“以免我们自作主张，到时候您可能会不高兴。”
宁千川皱起眉头，把手中的文件放回了桌子上。“……怎么……你们，是他的人？呵，他不是已经不干这些事儿了么？”
“诶……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您说的可能是州夏的那位夏总吧？”
方柳凌微笑着摇摇头。
“很可惜，我和那位商业传奇并没有任何接触，也跟他没有任何从属关系。”
……
这下，宁千川额头上也流出了冷汗。
方柳凌像是扳回一城一样偷偷吐了口气，又挖起一勺冰沙。
“其实您刚才应该看得出来吧？我给您的这些东西，虽然是伪造的，但并非是假货。”
“……”
啧。
“我一个普通的高中生怎么能看得出来这其中的门门道道。”
冷笑了一声，宁千川把手拍在了桌子上的牛皮纸袋上。
隔着纸袋，还是能感受到里面的那些文件的触感。
……伪造……但并非是假货？
……呵……
“我可不觉得单凭我一个州夏的大少爷的名头能够找来专业到直接用真货造假的办假证的人啊。”
而且……
对方还宣称跟那个男人没关系……
她应该没必要对我说假话……如果真的是那个人派来的，她没必要留我，套话的工作也不应该交给他。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他是了解我的——
那么暂且放过关于那个男人的猜想……
【这个女的，又是什么身份？】
她……果然是冲着唐怜云来的？
想干什么？
深入调查？介入？回收？
不，不对。
她给唐怜云制造了社会身份。
如果这些东西真的是正品的话，一方面说明她所属的势力来头不小，另一方面，也说明了，她并不想把我和唐怜云拆散，只是……想介入管理……
这种做法……跟闻人更相似。
是闻人那边的人么？
“哎呀，多疑的大哥哥……不要不说话啊。”
方柳凌还想说点什么，身边突然传来了一声招呼。
“喂——”
宁千川下意识的寻声望去。
一个气喘吁吁的男人，正在朝这里走来。
大概二十岁上下的青年，皮肤白净，长相清秀，剑眉星目，看上去蛮有一股书生气，后背上背着一个吉他包，看样子像是个艺术大学音乐系的学生。
“诶~来得好慢啊。”
看到来者，方柳凌整个人的气质为之一变。
像是猛地从头上窜出了尖角，露出了尾巴，展露了原型的小恶魔一样。
脸上的笑容都变得恶趣味而愉悦了起来。
“抱歉……抱歉，啊……受不了，那家伙非要缠着一起来这里，好不容易把她跟泺见和一平安顿在了楼上，我这边赶快跑过来的。”
“呵呵，怎么，枝沙他们仨也跟着你一起回国了？”
“嗯，这几年那仨人已经丧失生活自理能力了，我这十天半个月的不在家他们得活活饿死——唉，别说我这边了……”
男子一屁股坐在方柳凌的边上，碍事的吉他包被他放到了脚边。
宁千川皱着眉头，打量着男子。
怎么说呢……这人就是那种很容易给人制造良好的第一印象的家伙。
硬说的话有点像江岷那家伙，就算用抱有恶意的眼光去打量也完全感受不到恶意的长相……
男子吐了一口气，满满的回吸，往复两次之后，脸上的表情恢复了正常，将之前的狼狈抹了下去，从兜里抽出了块白色的毛巾，擦了擦额头上的脸上的汗水。
“这位就是宁千川大少爷咯。”
方柳凌向男子介绍道。
男子愣了一下，然后友善的伸出手来。
“你好，宁千川先生，我叫李方水。”
“啊……”
很客气嘛……
笑的也很自然……
宁千川愣了一下之后，也向前伸出了手——
“啪。”
然后宁千川的腕子被白蛇一样的纤手攥住了。
扭头一看。
唐怜云的表情——已经不能用紧张来形容了。
那种表情……
阴森的……仿佛只能从她的脸上看到那双丝毫不掩饰杀意的眸子。
在接触到唐怜云手的一瞬间，宁千川感知到了小丫头手心的那一层黏黏的冷汗。
唐怜云释放的杀意，也自然而然的被宁千川感知到了。
毫无保留的，竭尽全力释放的杀意。
“啊啦~方水哥哥，你看你，一来就把人家小姑娘吓到咯。”
“啊……”
此时，自称李方水的男人才注意到了唐怜云。
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下来，眉头渐渐皱起：“你……这是，想做什么？”
同样的，让宁千川感到不舒服的东西，在那个男人身上出现了。
杀气……恶意……
那张儒雅的脸，同样露出了阴森的表情。
“这么直白的袒露你的杀意，是有何打算？”
“这句话应该问你们吧？”
唐怜云冷冷的恢复道。
宁千川一脸的不知所措。
唐怜云压低了声音，以宁千川能够听清的音量说道。
“这两个人，都不是善类。”
“呃?”
宁千川抬起头来，看着对面的两人。
“你感觉不到很正常，千川。”
唐怜云的低语还在继续。
“你不是好奇我刚才在闻什么味道么？我在确认，一遍遍的确认……那个味道不对劲，那个不应该出现在冷饮店的诡异的味道——”
“味道？”
宁千川抽动了一下鼻子。
并没有闻到什么异常。
话说那个男人的身上为什么有一股莫名其妙的香味……
“我闻得到的，我也知道的。”
唐怜云咬着牙。
“死人的味道……如果只是杀一两个人的话，身上是不可能有这么明显的味道的——而那个男人就更是……不管他笑的多么好看……那种味道是不会被掩饰住的……女人身上的死人味更重，但男人杀的人更多。”
旋即，唐怜云死死地盯着那个男人。
很明显男子听到了唐怜云的话，脸色猛地变得铁青。
看来，唐怜云并非开玩笑。小丫头咬着牙。
“我不管你们是谁，是什么居心，别想碰千川一根手指，否则……”
“……”
名为李方水的男人冷笑了一下，右臂轻轻一动。
“别动——”
唐怜云猛地低喝。
“在你从那个黑匣子里取出东西之前，我有信心拧掉这个女人的脑袋，你明白的吧？”
“明白——但你同样也应该清楚吧？柳凌不是你一下子就能对付得了的，而你身边的这个男人可就不好说了。”
“……”
唐怜云咬着牙。
“动千川一下你试试看，我会让你后悔活在这个世界上的。”
李方水面色铁青。
“哦？我还没做什么呢，你这小丫头就动了杀心了？柳凌，你这次又招惹什么人了？”
“噗——别诬赖我啊，明明是方水哥哥你自己不检点，把人家孩子吓到了——啊，对了，我还没跟你介绍这位小姑娘吧？”
“啊……这位是谁？我实在想不到中国哪儿能找到这样一个小小年纪就有这种戾气的孩子。”
“啊，你不觉得她有点面熟嘛？”
“呵……倒也是，不过我活了这么久，我哪儿记得我见过……嘶……还真是……有点面熟……这……”
“她的名字，叫唐怜云。”
“……”
“……”
“啥？”
像是玻璃出现裂纹一样的咔擦一声。
空气中的胶着感猛地出现了一丝裂纹，随后整个破碎掉了。
用杀意对峙的两方的其中一位猛地撤掉了所有的杀意。
李方水铁青的脸色猛地变得苍白。
伸出手，指着唐怜云，手指头颤抖着。
“妈耶——————————————————帮，帮主诶诶诶诶诶诶？！”
“诶？”
看到整个松懈下来的李方水，唐怜云也愣了一下，杀气整个散掉了。
“……”
回国……
身上有食物的香味儿……
枝沙，泺见，一平……一家三口……
……大学生……
宁千川眉头一皱，打了个响指。
“诶，你……是阿秋？”
傻眼一样的青年又把脑袋扭到了这边。
“诶诶诶，帮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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