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噔。
宁千川上一次心脏如此跳动，还是在很久很久以前，唐怜云怯生生的叫了一声相公的时候。
耳朵……没听错吧？
她她她她她管我叫啥？
哥哥？
我，我配么？
眼见着抓着自己袖子的夏澄一脸泪汪汪的，另一只手不停地指着身后的酒瓶子，即便人渣如宁千川也不由得心软，转身把最后一瓶五粮液拿过来给了夏澄。
“你可小心点别砸着自己……”
夏澄松开双手，两只手抱着酒瓶子，脸上突然露出了古怪的笑容。
红着脸，傻呵呵的笑了一下，使劲抽了一下鼻子，托起酒瓶子来。
“宁……千川……你上当啦！”
“啊是是是……”
夏澄又转而放下瓶子，一只手抱在怀里，另一只手用力一推宁千川，嘿嘿笑了两声，眼眶子里的眼泪却流了出来，两道泪痕划过通红的面庞，又抽了一下鼻子，摇晃着站起来。
“你不许动……”
“好好好我不动……”
宁千川双手背在身后，挺直胸膛，闭上双眼。
“你低头……我够不着……”
“好好好……”
“露粗后脑勺……窝这一瓶子要打死李……”
“你真没事儿吧……”
宁千川低着头，看着摇摇晃晃的妹妹在自己身前晃悠，头皮一痛，头发让夏澄一把扯住，跟着脖领子凉飕飕的，不时地传来闷墩的敲打感。
很轻，老实说，就算是酒瓶子自身的重量砸上来都不可能这么轻，明显是持有者控制了力道。
“你……坏蛋，混账，王八蛋……恶棍……牛虻，酸菜疙瘩……过期方便面……”
这他妈都什么骂人词儿……
“真笨……叫你一声哥哥，就，就听我话……我，我呸。”
后脑勺上传来了诡异的湿润感觉……恶……
不，不至于吧……
“还……扯我裙子……我可喜欢这裙子了……那是……我准备……嘿……”
啪嗒一声，五粮液酒被摔在了地上，夏澄两条胳膊环住了宁千川的脑袋，整个体重压了过来。
从视觉上来看，大概就是宁千川在鞠躬，而夏澄晃晃悠悠的贴了上来吧。
“那是我准备……在你葬礼上……穿的，嘿嘿……”
“呃……是，是吗……”
“我还以为……咱们下次再见面，只能是……你，死在外面……我，去参加你的葬礼……”
太恶毒了吧妹儿啊！
虽然我曾经跟你说过更恶毒的话所以我也没资格跟你计较了！
“哼……我从……你当时……离开家的时候……就是这么想的！”
头发被恶狠狠地扯了一把。
“你……那么爱打架……天天……打架……那天你身上多少血，多少血……”
头发又传来了湿漉漉的感觉。
是自己的冷汗么……
“你离开家……骂我，讨厌我……恨死你了……小时候我……对你多好……你，打架，还离开家，呵……”
“啊……呃……抱歉……”
“我那时候就想啊，你……肯定，在外面让人打死……我这辈子都……都听不见你跟我……道歉……然后，我就……出席你的葬礼……”
活到今天还真是对不起了啊！
“所以……我总是留一套，你……你死的时候，我穿给你看的……丧服……嘿嘿……”
这是烧糊涂后说的胡话吧！
从你小学到现在究竟留了几套了啊！？
有点让人害怕啊！
“然后呢……然后呢……”
从这里开始，夏澄的声音中的波动明显增大了。
头皮也被很使劲的扯住。
“他们竟然……跟我说……你学好了……你改过自新了……你……不会被人打死了……”
“诶诶诶，疼！”
脑瓜顶上的那一片头皮是最疼的啊！
“啊？你，你学好了……不过来跟我道歉……我还以为……真的要等到你死了……真的要等到你死了……你才肯见我……”
即便头皮再怎么痛，话说到这个份上宁千川也不敢扒拉开妹妹的手。
自己逃避了那么多年的一句道歉，心中一直以为夏澄这辈子不可能原谅自己了，然而没想到……她也在等。
啧……
身为该道歉的一方，自己这究竟是得人渣到什么地步啊……
自我厌恶的都快要死了还被补了一刀……
“结果……你给我挂电话……用的还是……他们的手机……连自己是谁都不说，你……这就叫道歉……”
抓着自己头发的力气松了些许，但是头皮上凉凉的感觉却愈发的多了起来。
“你来找我……根本就是……为了打听别人的消息……我等了这么久……这么久……吸……你，根本就不打算……跟我道歉……你都学好了啊……宁哥哥……”
“我……”
“你真的觉得我是……多余的……从世界上……消失了……死了……就好了是吧……”
“没呀……”
“哼，想得美……要死你……先，先死……”
小孩子家家的别动不动就把死挂在嘴巴边上，多不吉利……
“你有唐怜云……就够了……你有了新的妹妹……你喜欢的……那种……类型的……她才是你妹妹……我就是……该死的……是吧……”
我错了好吧……
虽然不知道夏澄是通过什么方式，途径知道的唐怜云的存在，不过对方既然能够跟着姬双霜了，那她应该对游戏角色进入现实世界这一件事有所了解才对。
不过……
看着现在这个样子，估计自己是没有提问的机会了。
一边敷衍着，一边轻轻的把抱着自己脑袋的夏澄送回到了椅子上。
在这样下去，这丫头会烧的越来越严重的，说话都有些说不清了。
“我，不，想……坐……”
“嘶……”
头发让你抓了这么长时间，你也该松手了吧。宁千川扒拉了两下夏澄的手，却发现对方的手轻轻一拨弄就挥开了，抬头一看，夏澄沉沉的低着头，身体晃晃悠悠的，还有些颤抖，于是伸手再度凑到了对方的额头边上。
温度很烫，应该是烧的不轻。
那张还能依稀看得出儿时的憨拙的面庞通红一片，莹莹地泛着泪光，乌溜溜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宁千川。
“我知道……你不恨我……你恨你爸爸，对不对……”
“呃……啊？”
捂着夏澄脑袋的宁千川愣了一下，支吾着。
若是夏澄发烧了依旧说的是什么胡话宁千川也就随口嗯嗯啊啊的承认了，但夏澄这次说的可是事实。
宁千川之所以会在小时候那么讨厌夏澄，无非就是把对于那个男人的厌恶转嫁到了这个新出现在自己生活中的对象身上而已。
“你恨不恨他啊……我不知道……不过，我恨我爸爸……不是你爸爸哦，是我的……那个……嘿嘿……”
夏澄扬起脸，嘿嘿笑着，眼泪流的更多。
“他生我……就是为了捆住我妈妈……为了我外公的工厂……为了我妈妈家族的地皮……我对他来说……就是个……累赘，妈妈也是……我妈妈那么漂亮……对他那么好……他还是……走了，嘿嘿……妈妈跟我说他不要我们了……夏叔叔也不肯透露……他的去向……但我知道哦……”
夏澄扯住了宁千川的衣服。
“他早就死了……跟外面的女人……鬼混……让人打死了……他死了……嘿嘿……”
“夏澄……别笑。”
“……”
轻轻的一拳头，砸在了宁千川的肚子上。
夏澄咧开嘴巴。
“你管我……你管我笑不笑啊！你有什么……有什么脸……跟我说个……我，我对你也很好啊……我，对你那么好……你以为是为什么啊……吸，你以为我为什么……我会对你……这个王八蛋……那么好脾气……掐你，掐你。”
“你那不是掐是揪……”
“唔……死在外面吧！”
“喂！”
“嘿嘿……你们男人，都是，不领情，坏东西……啊……我忘了，你学好了呀……那……我，是不是下次见你……就不是葬礼了啊……”
“……”
“那倒不如……”
倒不如啥？
宁千川还没反应过来，夏澄突然拉过了宁千川的胳膊，张开嘴巴，一口咬在了宁千川的手腕上。
‘“嗷嗷！！！！”
这下是真的剧痛。
她一个病恹恹的家伙哪儿来的这么大力气！？
感觉胳膊上的皮肉简直要被硬生生的咬下来的宁千川另一只手掐住了自己的大腿，咬着嘴唇死撑着，任由夏澄恶狠狠地啃着他的胳膊。
这算自己活该吧。
虽然没什么意义，但是胳膊疼了，自己心里多少还能好受一点……
咬了好一会儿，夏澄松口，嘿嘿笑了两声，用手臂蹭了蹭脸上的泪水。
“疼……疼吗？”
“……疼……”
“哎呀……我怎么……没咬死你……咬死你，你就不疼了……”
就算你真的把我手臂的肉啃下来我也不会死得啦……
“喂……那个……宁哥哥啊……”
“咳，呃……啊？”
“我要掐着你脖子……掐死你……”
“……”
“低……头……”
宁千川听话的弯下腰。
“嗯嗯……听话……”
夏澄迷迷瞪瞪的似乎快睁不开眼睛了，她强打精神的吸了口气，两手环住宁千川的脖子。
“我掐死你后……我就告诉你哦……小童在哪儿……”
“童双儿？！”
“你看……你，又，又提到别的女孩……我，掐死你……”
宁千川做好心理准备的闭上双眼，静静地等待着脖子上这双发烫的小手的收——
“嗷！！！！！！”
随后侧脖颈子就是一阵剧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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