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周时那儿挣多少钱的工资？”我问小鹏，这个问题不太礼貌，但是那不是我要考虑的问题，他们对我从来就没礼貌过。
“我不挣工资。”小鹏一脸的纯洁。
“那你是……学雷锋？”
“不是，我工资不是周时给发的。”
“那是谁给发的？”
小鹏沉默。
我递给了他一个皱皱巴巴的纸袋子，上面带着银行的Logo。我在ATM机底下捡到的一个废弃的信封。时间实在太紧迫，周围这么多人，直接给现金有些太惹眼。
小鹏看着那个信封的Logo，问我：这是什么？
他当然知道是什么，这是明知故问。
“看看就知道了。”
小鹏拿起了信封，捏着信封的两侧，信封的口被挤压开，这样他就可以看到了里面的人民币。
我刚才在银行取了两万块，ATM有提款限额，而柜台现在都关门了。我分了四份，每份5000块，除了给小鹏的这个有信封，其余的是用在路上捡到的宣传单来包起来的。
“这是……”
“这是5000块。”Vanessa给了我七万多的奖金，奖励我跟他们合伙做了数据盗窃案。这些奖金不知道是通过什么渠道转账的，没有扣税，银行给的入款提示也不是通常的‘工资奖金’。不过这些我也不需要关心。贿赂陶安华我并没有动用这里的钱，理由很简单，这些钱存在我自己的名下。联络陶安华的微信号是另外一个人的。
贿赂这件事让我逐渐意识到一个问题：不试着去贿赂一下，你很难发现，原来事情操作起来比想象的简单。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就是觉得你工作挺累的，想请你吃个饭什么的。”
小鹏手放在信封上：“这……我不能收。”
我觉得这是一种肢体语言，于是我推了推他的手，连手带钱推到桌子底下：“人多，推推搡搡让人笑话。”
我觉得还要说点儿什么，可是又想不出太多说辞。
这时，我看到在外面抽烟的老崔回来了。
“老崔回来了。”我拿起菜单，递给了小鹏：“吃点什么，随便点。”
老崔坐到座位上，抱怨着控烟新政，然后又很矛盾的说：不如直接关了所有烟厂，那样谁也不用抽烟，省的惦记。
我觉得老崔这个人，脑子里充满了简单粗暴的想法，和他粗犷的外形比较符合。
听服务生推荐点了一些烤肉之类的韩国菜，老崔对喝酒有些兴趣，那就让他喝好了，喝多了才好下手——我还剩一万五的现金。本来打算遇到挫折再补上，可第一步并没有遇到挫折，小鹏并没有拒绝。
在我看来，小鹏表面上不知道我想干什么，但是他心里一定十分清楚的，他又不会是一个傻子。
这家韩餐的味道……倒也没什么特别，小鹏还是那么能吃，老崔闷声喝酒，话说得也不多，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我脑子里灵光一现，想起了著名人士的一句话：人都有爱好。
那我就问问老崔的爱好是什么。
老崔的回答让我感觉有些意外，他说他爱天文观测。
我绞尽脑汁的想啊想，然后问老崔：“今年的超级月亮你观测了么？”
“看月亮有啥意思。”老崔忽然露出不屑的神情。
我完全没想到，粗线条的老崔居然会研究天文观测这种神奇的事物，他开始说了起来，最开始都是些抱怨，说什么空气差、光污染严重，城内没法观测，说最爽的一次观测是跟人去内蒙草原，按照他的形容，那草原上，可以看到满天星河，星星亮的都可以照亮地面。银河的走向，还有许多星星的颜色，淡蓝色的、黄色的、红色的，都清晰可辨……
说的我甚至有些神往。
我甚至想不起来上次看到满天星河是什么时间、什么地点了。
老崔一边说边喝酒，越说越有性质，我看小鹏比我听得还入迷，不停的问问题，比如怎么用星盘，怎么拍照，怎么知道哪个天体在什么位置之类的。老崔说得头头是道，给我相当于扫盲了。
搞得我差点儿忘了我想做的事情：贿赂老崔和小鹏，搞清楚周时的真正身份。
我原以为小鹏比较难搞，但是听说他还没领工资，我心里就有数了。
至于老崔，我在想一个问题：一架望远镜，会不会比现金更有效？还是一起给？
这顿饭在一个比较和谐的气氛里结束了，老崔说得挺开心，临出门时候拍了拍我的肩膀：“只要你合作，我保证不为难你。”
这个家伙还真是周时的忠实走狗啊，喝了那么多酒还想着和我和周时所谓的‘合作’。
我很久之前听过一句话：没有绝对的忠诚，要看背叛的筹码。
我倒是很想知道老崔背叛的筹码是多少，不过在这之前，我得搞清楚周时给他多少钱，他和周时到底只是单纯的上下级，还是有什么别的关系——比如战友、同学、同乡之类的。
这就是现实世界的复杂和麻烦之处，太多的参数和信息，做起事情来，一点儿也不单纯。
他们说要送我回去，我明白他们就是想知道我住哪个酒店。我如果去了用‘贺杰’身份证开的那家酒店，他们很快会知道我的另外一个身份。
但我知道，我坐出租，他们也是会跟着的。
于是我联系了陶安华，跟她说了一个国贸附近的酒店地址，陶安华说她晚上要值班，但是说完没过几秒，又跟我说：我一会儿就到。
去酒店的路上，我开了自己的微信，跟这几天没联系的徐妍、还有蒋婉婷联系了一下。小鹏对我的行为很感兴趣，问我是怎么周旋在这两个女孩之间的。
我说是她们主动接触我的，可小鹏一脸的狐疑。
我们到了酒店门口——国贸附近的酒店有一个较为普遍的特征：贵。
但现在不能再在乎这些了，安全第一。
我没有下车，等了没多久，陶安华出现在酒店门口，四处张望，并开始给我发微信。
“我等的人来了，今天我住这里，用不用我给你俩开个在我隔壁的房间？”
他俩都没说话。
我靠，这两个不要脸的家伙该不会真的是要我在这里给他俩开房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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