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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兮文学 > 九丫杨宇桓 > 第156章 三个字
 
好端端地一套说辞,却被对方曲解成了这个意思,九丫如今不只生气,并且还很是着急。而正是这一急,一句话没经大脑地脱口而出,“那好,这三个月我便半日在迦南坊半日在临安杨府,这样你满意了吧。”

九丫的计划,海棠其实是极不屑的,她的目的可不是想留住九丫,可是这话却随了花槿的意。花坊主这听了半晌,被两人打断了数次,却都忍着,直到九丫说了刚才的话,她瞅准了时机,在海棠又要驳斥时,终于发了飙:“你们都当我不是人吧,吵了这么半天够了没。”

花坊主还是平日的声音,可此刻的话却带着一股寒意,让两人生生地抖了抖,声音也统统地哽在了喉中。花槿很满意她们的模样,便又清了清喉咙说:“就这么定了吧。”

“啊?”九丫还云里雾里,自已说的话大概已经不怎么记得,海棠其实也是。

花槿看了九丫一眼,笑道:“半日在迦南坊半日在杨府呀,你刚才自个说的。”

是的,这话确是九丫自个说的。而迦南坊距临安杨府相去十余里,且要过一个山坡,再渡一个小溪,坐马车的话得绕行,来回的时间怎么也得耽搁大半个时辰。若遇到个小溪涨水或者滑坡什么的,那估计半日便去了。

其实这些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经九丫来回跑了一日,综合了花槿与杨宇桓的意见后,拟定了一个可行的计划:以每日午时为界,巳时三刻前在杨府,午时一刻后在迦南坊。这炎炎夏日呀,日当午之时,她却要在路上奔波。

“其实还算好,至少没让你子时也来回于两地之间。”杨宇桓是如此说的,并答应将杨府最舒适的马车借她用三个月。至于夜宿,他却坚持让她留在杨府。

长路漫漫,九丫却还是感到了一丝欣慰,因为白尹为她的辛劳而允她三月后再回迦南坊,有他这话,她觉得就算再累也值了。

然而,仅仅三日,九丫的心态却全然不一样了,她开始相信一句话: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计划执行第一日,是个艳阳天,杨宇桓屁股残了人却还是那么不靠谱,明知道自个有伤,却非得出去赏荷,结果一不小心差点掉池子里。九丫为拦着他拉了他胳膊一把,这可好动着了伤处,好不容易等到大夫看过说无事后,时辰却已过午。

当她匆匆赶去迦南坊时,海棠已经掐着时间,自称等了许久,“怎么着?不知道时辰吗?这都迟到半个时辰了。我都说了,若不想来,那便别来了。”

她自知理亏,忍了。

计划执行第二日,老天爷阴着脸。为防前日的事再次重演,九丫不敢再让杨宇桓出门,于是便拿了本闲书读给他听。她一边读一边注意着屋里的刻漏,生怕错过了时间,又让海棠拿捏住了把柄。然而她一页页地念,终于在那本书快要读到一半时,发现那刻漏根本就是坏的。

“哎哟,大概是昨晚被大志给碰倒后摔坏了,好像也没慢多少,不过就一个时辰而已,这事儿,我还真不知道。”

看着杨宇桓一脸的无辜,九丫差点没一掌打在他臀部,但为免再生事端耽搁了自个的时间,她忍了。

如此便到了第三日,九丫这回学聪明了,自个找了个沙漏记着时间。杨宇桓却对她这精打细算的模样很是不屑,只开口道:“今儿要下雨,你要不要早些走?”

九丫瞅了瞅窗外,一轮红日正自墙头爬起,完全看不出会变天。他向来诡计多端,今日不知道又唱的哪一出,她淡定地一笑,自觉这次不会被他算计,因此淡定地摇了摇一旁的沙漏道:“不用,我瞅准时间走,一刻也不会亏了你。”

杨宇桓摇了摇头,乖乖地爬在床上看起书来。然而一个时辰后,一道晴天霹雳震得她半晌没回过神。雨便是这时开始下了起来,大大地雨粒洒在窗外的荷塘上,还伴着杨三公子念诗的声音:“江村入夏多雷雨,晓作狂霖晚又晴。”

杨宇桓以有话在先为借口,真就等足了时辰才放了人。

因为马车绕道,九丫又迟了。虽然今日海棠忙于坊务没时间“站岗”,可毕竟晚了近一个时辰,到白尹的水榭时,她不自觉地将头埋底了些。

推门而入,扑鼻而来的是了阵似花非花的淡香。是白尹泡的茶,久违的味道。九丫记得杨宇桓赞过自已泡得一手好茶,可他却没试过白尹沏的。她甚至觉得白尹那双手除了种花与泡茶,什么都不应该做。可是他似乎还会拂琴,好吧,这个可以有。还会作画,这个当然也可以有。还有下棋,这个似乎也不能少。哎,反正他那双手就是艺术。

而杨宇桓那双手会好像也会很多事,比如掸她额头,比如拍残一两颗栗子,最在行的还是打蚊子夹苍蝇什么的。

“不进来吗?”白尹的声音也在此时传来,暂时挽救了九丫的深陷。

她颠颠地走了过去,与白尹席地而坐。白尹虽然眼盲,却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蝎子,伸手倒茶的动作丝毫没有停顿。前日,九丫曾问过他。他的回答是,五年前自已发病初时,他便整夜整夜地待在黑暗里不能见光,所以身边东西的形状、大小早已熟悉,而摆放也已成习惯。

如今,九丫才发现,虽然从琉璃房换到了这水榭来,但所有的物什还真都是从前那些。唯一不同的是,那从前总是挂在墙上的画,却已寻不到。她没问,兴许是不想知道,抑或是不敢提及。

白尹递过茶来,她喝了一口,顿时觉得暖从心底而起。他就有这样的本事,永远让她觉得安稳。

“阿九,我已经说过了,其实你不用每日都来的。”他着了声。

九丫懒懒一笑,“我愿意来呀。”

也许最初只是为了与海棠置气,但她感觉这过程足以弥补那些辛苦。

白尹虽看不见她的模样,却已经能够感受到那满满的欣喜。他顿时一笑,呷了口茶不再说话。

窗外的雨还在下,打在水面上很是美妙。九丫今日本是想带白尹去坊外走走的,可现在看来,这雨是不会停了。

“他怎么就知道下雨呢?”九丫有些出神,口中也兀自叨唠了一句。

白尹双眼不能视物,耳朵却好使得很,听她这一咕噜,不禁问道:“谁知道会下雨。”

九丫见他问,也来了兴致,笑着答道:“杨宇桓呢,今日早上日头还在的时候他便说要下雨,我只当他又诓我,没想到不久后竟真下了起来。我问他怎么知道,他竟然说自已是诸葛孔明转世,所以能呼风唤雨。我倒觉得,是他太过倒霉,嘴巴说什么坏事儿就中什么坏事儿。前些时日,他还说过巷口李府的二姨娘会生个女儿,结果还真生了个女儿。李家那位老爷,三代单传,几位妻妾连着生了五个女儿了。被他说中之后,李老爷还来杨府闹过,说正是他胡说才成这样儿的。”

白尹闻言,却摇起头来,“世间万物皆有规律,我倒觉得这杨三公子独具慧眼。就说下雨之事吧,其实山中农夫皆谙此道,比如看日头、看头晚的月色及星空,都能知晓,所以只要得其法,便能知知其律。”

白尹的话确是有理,可对于九丫这种不怎么愿意用头脑想闲事儿的人来说,她只了解到一个事实,“原本杨宇桓在山里种过地!”

喝着茶的白尹顿时笑了起来,幸亏茶还未入口,否则可谓是形象不保呀。

好好的一下午,因为一场雨,让两人困在了房里,也正是因为这场雨,让这个下午成了杨三公子批斗大会。白尹先前还能淡定地陪她聊天,然而渐渐发现她口中竟都是那人的名字。

比如当他捏着黑子要围杀她的白子时,她说“杨宇桓怎么会如此自恋”,他黑子不禁一歪,反让她占了便宜,自已的棋子被吃了一大片。

又如他低首去料理一株芍药花枝时,她说“杨宇桓没半点同情心”,他手微微一抖,将好端端地一支花儿给剪了下来。

再如他帮她倒茶时,她说“杨宇桓这样的人怎么还会有姑娘喜欢”,他端着的壶嘴斜了斜,差点没将滚烫的开水倒在她手上。

按九丫的总结,杨宇桓就不是个好货色,而白尹不知道那杨三公子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但是他却清楚,这几个时辰,“杨宇桓”三个字,她说了一百二十六次。这极准确的数字,他竟然真的数了。

一百二十六次的反复后,九丫才发觉口干舌燥,向外一看,只见日头已经偏西,不禁抱怨了一声,“啊,又要回去了,真不愿走。”

这句没那三字,白尹总算能好好喝口茶,便端起杯子道:“那便别走了,想来那杨大人还不至于让人来围了我这迦南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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