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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兮文学 > 九丫杨宇桓 > 第234章 牢狱之灾
 
或有人如此说:“邹大人靠着妻族发达,其实早已受够了妻族的气,所以如今官至三品,但觉得不用再忍了。”

又有人如此说:“我亦听闻其实邹大人要纳的这小妾,与他已经许多年了,可是畏于其妻的淫威一直不敢让她见人,大约是近来邹夫人太过专断,才引得邹大人起了休妻之心。”

还有人如此说:“这样说来倒觉得这邹大人过河拆桥了。”

这样的段子传了许多日,终于被杨府姨娘被抓的案子给压下了一头。因此就连一向耳聪目明的九丫亦没听到半点风声,数日前她还在醉仙居见过邹淼,他一副凄楚的面目望着她,亦只问了一句:“阿九,这事儿是不是你闹的。”

九丫当时正研究新近从柴胡府中要来的一个瓷瓶,便随口应了声:“闹什么事儿?我现在是有夫之妇,可不能再闹事,不是那什么‘出嫁从夫’。”

邹淼尚善察颜观色,觉得她并未撒谎,便就此揭过。可不日后,在朝廷上遇到杨宇桓时,他觉得九丫那句“出嫁从夫”说得实在太到位了。

“此事呀,好似确是我多嘴了。”

杨宇桓全然不当回事,可邹府却闹得鸡犬不宁,因此听了杨宇桓的回答,他顿时翻了脸,“你安的什么心?”

皆料杨宇桓却笑道:“真是奇了怪了,我倒没问你安的什么心?你要瞒着什么事儿,是你的事儿,但我一向是为着阿九。逍遥了这么多年,也该是个头了,且此事我并不觉得做得多出格。怎么着,我不过一提,可没料到邹世伯竟也是不知情的那位。”

邹淼闻言一脸铁青,哪儿还说得出只字片语。

对于邹府的这档子事儿,九丫如今无暇理会,杨宇桓亦不忍她再多操一份心,虽然心里有了答案,却并未特意提及,若不是今日有事找邹大人,他还真忘了这一茬。

“她最近好吗?”在杨宇桓快离开时,他开口问道。

“世伯说的是谁?”杨宇桓十分不识趣,明明知道却偏偏还反问一句。

邹大人憋了片刻终于还是答了他,“阿九。”

杨宇桓故做恍然状,笑道:“大人是说拙荆李氏呀,她自然好得很。”

大约是“李氏”二字太过刻意,邹大人那张老脸顿时像刷了白漆一般。杨宇桓见他再不作声,才再次告辞。

对刑部大多案子来说,五日兴许查不出什么线索来。可是此事是皇上亲自交替下来的,办案之人自然不敢懈怠,于是这五日下来,便已落了案,只是罪名却迟迟未定下来,因为得等着皇帝亲自定夺。

死罪还是活罪?杨府的人早已不关心,偶有人提及也是这般言辞:“总归牵扯不到我们。”

自保大概便是人的天性,且不说与琴素无来往的夫人、姨娘们,就连与之朝夕相处的杨大公子亦没做任何努力。

九丫终究不是淡定之人,为此便去找过杨攸,他除了形容憔悴之外,倒无大异。当时邹清音也在,正抱着琴姬所生的孩子过来看他。听了九丫的责问,杨攸没开口,倒是她接过了话来,“琴姬的事,相公也无能为力。不过权且放心,此事由我父亲督办,定不会委屈了她。”

九丫只用眼角的余光瞟向那张脸,还是从前的面孔,可如今已不那么熟悉。琴姬被人告发,她不认为是个巧合。初晴出现在南郊,她亦不认为是个巧合。若说此事与邹清音无关,那只怕是老天爷太照顾这位杨府大夫人了。

其实自琴姬下狱后,她仔细地将此事琢磨了一通,实在想不出邹清音如此做会有什么不得己的苦衷。除掉琴姬,将其子据为已有,损人利已,便是唯一的答案。再说前次贡品遗落之事,又是不是她的所为?依杨宇桓的话来说,倒似一个人的手笔。

在她的记忆中,邹清音一直是善解人意的妹妹,没事儿哭哭鼻子,连小性子都没有耍过,可是如今却玩起了这样的大心机,到底是时事造人,还是自己从来都错识了她。

“戏本里说,商纣王之妻本是世家闺秀,但因被狐狸精附了身,所以才成了祸国殃民之人,是不是真有这样的事?”

大概是真想不出借口,她竟生出这样的念头来。许是听了她此言,次日杨宇桓竟去找了他爹,也不知父子俩人关着门说了什么,当天午后便一起进了宫。随即宫中传出消息,暂且不定罪于琴姬。

杨宇桓亦能做到这般,而他杨攸呢,枉琴姬爱他一生。

“我倒希望你今日能像当初执意与琴姬在一起时那般,而不是舍弃她这处园子悲天悯人,这样至少……”说着九丫望向邹清音手中的婴孩,“至少对得起你们的孩子。”

说完这番话,她便转身离开,杨攸作何表情皆与她再没半点关系。

出了园子,九丫本是要去刑部,因杨宇桓的安排,今日能见琴姬一面。步下台阶时,听闻身后有脚步相随,她转身望去,却见邹清音追了出来。

“三夫人慢走。”邹清音小碎步迈得急,却不失大家闺秀的风范,举止礼数里皆十分周全,“三夫人,相公如今心里也急得很,所以难免有些手足无措。我这几日也从旁劝了,只是这事儿需得他自个想透。”

邹清音的话从内容到语气,皆让人觉得她是个深明大义的人。若放在月前,九丫亦是如此觉得,只是此时此刻,虽不能武断地说她虚情假意,却也不得不怀疑她是否居心叵测。

九丫一直相信世间为人处事的道理,皆是相通的。比如交友之道与用人之道,所谓“一次不忠,百次不容”便是此理。

“是吗?”她扯了个笑,“其实我倒觉得无论琴姬是什么样的结果,最后的赢家都是大夫人您,日后她的儿子大约会感谢你的养育之恩吧。不过大夫人,此事举头三尺有神明,不知有朝一日,他会不会知道。”

这个他,指的杨攸亦是琴姬的幼子。九丫话至于此,一则是泄气,二则是想看清邹清音的表情。然而她似乎低估自己这妹妹的,她除了眼底闪过的一丝惊愕外,脸上几乎看不出任何变化。如初的笑脸依然如明媚的春色,让人动心不已,而她的回答自然在九丫的意料之中。

九丫从未打算过拆穿她,原因不过是念及往日的姐妹之情,还有杨宇桓所说的“她这样的人,定不会让你拿捏到证据”。

见到琴姬,便是在与邹清音分开后的半个时辰。同样是杨府大公子的女人,如今这位却与先前那位差了太多。

铁门拉开的那一瞬,九丫看见的哪里还是从前那个风情艳冶的琴姬。她斜躺在石床上,紧阖的双眼如死物一般看不出半点生气,昏暗的火光中亦能看清那张煞白的面孔,甚至脚边还有几只老鼠毫无畏惧地啃食着留下的残羹冷炙。这副形容,与其说是活着,倒不是说是未死。

九丫走进后总算有了人气,几只老鼠迅速地闪进了洞里,唤了好几声后,人才幽幽醒了过来。

睁开眼的她,第一句说的却是:“怎会是你?”

琴姬确想不明白,因自己素来不与人来往,在杨府中她未免落得个清高寡薄的坏名声,即便是眼前这位三夫人称得上些交际,却也谈不上交情。而自己如今所犯之事乃是重罪,绝非闲人可管。更何况,她等的人亦不是她,“我以为他……”

琴姬的声音有如游丝,九丫却听得清楚。来此之前她铁了心要将杨攸弃之不顾的事说出来,可见到她这副模样,那些仅属于发泄的言语便都咽了回去。

“他们……如今正为此事着急,只有我得闲来看你,还有孩子你也不用担心,府中人多,自然饿不着他。”九丫一边说,一边将备好的药汤及吃食摆了出来。琴姬如今生子还不足一月,本应在府中好生养着,倒真是有人狠得下心,仅选了这个时候。看这牢中的条件,只怕她有朝一日出去了,也落下病根。

琴姬接过送来的药,一滴泪却顺着面颊落入碗中,“其实他即便不来,我也没有怨言。”

九丫手一顿,险些打翻食盒。前日自个提及杨攸对琴姬的态度,杨宇桓还曾说,他这大哥此人大约是因为庶出,自小便懂得省时度事,少有违逆寤上之举。为人多情亦寡情,他爱的都是清清白白的,但凡沾染了半点污迹,也会弃之。二十多年来,在他的生命的,仅出了琴姬这么一个意外,可谓是其幸亦是其不幸。毕竟琴姬与杨宇桓一样,皆是了解杨攸的,所以也许早已有了计较。

“即便他再不愿见你,你也没有怨言吗?”九丫终究止不住心头的话。

琴姬脸上半无多的变化,只是默了片刻后,才答道:“对我来说,这些已经足够了。毕竟,我真心瞒着他,即便只是因为害怕失去他,我亦是骗了他。五年,我们相识五年,这是我强求的,我从来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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