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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兮文学 > 九丫杨宇桓 > 第289章 自作自受
 
碗中的乌黑让她有些畏惧,这十多日来,对这味道已经有了深刻的记忆,而这记忆还将持续很久。她从小无病无痛,几乎没怎么喝过这苦药,如今要受这煎熬,确是她自作自受。

挣扎了半晌,药也快凉了,茗玉见她迟迟下不了口,止不住提醒一句:“小姐,快喝吧,我琢磨着姑爷也快回府了。”

茗玉的话正中要害,九丫旋即端起药一饮而尽,便在放下碗之时,园门外一阵脚步声,转眼半掩着的门便被人推了开。确是杨宇桓回府的时辰,然而今日进来的却只有大志一人。

“咦,怎就只你一人,姑爷呢?”先开口的是茗玉,说着还侧头望向门外,但确无第二个人。

大志瞪了她一眼,似不愿与她多说,但碍着她身后的三夫人亦是用一双诚诚的双眼望着自个,于是只得着了声:“公子……公子他今日有事,兴许会进宫一趟,所以应该晚些回来。”

“进宫?”茗玉提高了声调,要大志话中的重点重复了一遍,脸上的神情也沉了下来。

近日茗玉但凡听到那个“宫”字,就会心弦紧绷,兴许因为信阳是公主,亦有个“公”字。如她这样的情绪,自然是问不出什么事儿来,因此在她再次开口前,九丫先行插了话,“晚些是晚到什么时候?到底是什么事?”

大志扯了个笑,道了句:“这我可没问了。”

他向来爱装个深沉,若是冲人笑了,那定是有什么问题。九丫与他相识已有些时日,他这一习惯哪儿能逃出她的双眼。她挑了挑眉,亦回了一笑,“听闻今日皇后过寿,宫中设了家宴,午时听闻信阳公主已经入宫了,他算是驸马,应是要赴宴的吧。”

大志心里咯噔一跳,自知这三夫人平日糊里糊涂,关键时刻心却跟明镜一般,想来是瞒不了她了,只得将今午信阳是如何找到部里来,又如何将杨宇桓领走的经过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临到最后,因见九丫脸无表情,便急忙又补了一句:“三夫人,公子确是因不得己才去的,他其实一心惦念着夫人,这不才让我快些回府,叮嘱夫人好好吃药。”

这最后的言辞倒像是安慰,可九丫听着分外刺耳,她将眼转了一转,目光所及正是杨宇桓今晨离开时落在桌上的一块玉佩。那是她从前在城前巷子里淘来的,嫁入杨府后,被他一眼相中继而日日带在了身边,还说是她送给他的定情信物。

“若是从前,再多的不得己,他也不会去吧。”九丫拧了眉。

大志心里叹了口气,也如她那么沉静下来,然而一旁静立许久的茗玉却最是浮躁,见两人皆不言,止不住便叨了句:“天下男子皆薄幸,什么不得己,他若不愿去,难道还绑了他不成?”

话自然是说给大志听的,所以她这声儿有些大,整个园子似乎都能听见。大志虽是向着九丫,可被茗玉这一喝,也免不了拉下脸来,“这事儿与你有何干系?三夫人亦没说什么,你却在此较劲,难不成还想做主子们的主?”

如此这般,战局算是打开了。大志与茗玉算是一对冤家,三日一小吵,五日一大吵早已是惯例,平日里九丫闲来无事,便听他俩人闭嘴,也算得一种乐趣,但今日被两个人你一言我一句地吼叫震得脑仁也有些痛了。于是,在两人还未分出胜负前,她识趣地遁了。

整个园子,大约只有婴孩的卧房能得片刻安宁。九丫进到房间,正逗着婴孩的奶娘识趣地退了出去,见着躺在床上手舞足蹈的菜菜,方才的不安瞬间一扫而尽。那件事,就算她失去所有,至少还有他。

应是太过疲倦,九丫竟然睡着了,迷迷糊糊地睁眼时,府中已上了灯。茗玉本是想叫她起来用膳的,可最近难得见小姐睡个好觉,便没忍心打扰,倒是趴在九丫身边的小婴孩很是不客气,一把抓在她散落的青丝上,瞌睡自然也醒了。

“姑爷回来了吗?”这是她醒来说的第一句话。

提及杨宇桓,茗玉有些不痛快起来,但先前大志告诫过她,若是她整日板着一张脸,小姐亦会受其影响而变得郁郁寡欢,因此她勉强平了平心气儿,开口答道:“还没回来。小姐还是先用膳吧。”

九丫望着已经漆黑的夜,想来已过戌时,宫门戌时一刻下锁,如此便是要宿在宫中吗?她眉头微拧,片刻后才转头向茗玉道:“我不太饿,不用膳了。今夜我就在这儿睡,若姑爷回府了再来唤我。”

茗玉虽有怨言,想了片刻还是选择了沉默。她知道就算自已不说,小姐心里也是清楚的,今夜所等的那人定不会回来了。

茗玉走后,九丫陪着菜菜玩了片刻,毕竟是几个月的娃娃,没忧没愁,没多久也就睡熟了。而此时想得颇多的九丫却没这么好的福气,夜似乎从未如此漫长过。九丫等着更声,愈发地清醒,索性披了件外衣推开半扇窗。正值月望,皎皎一轮斜斜地挂在树梢头。“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确是此理。也不知在窗前坐了多久,只觉得头有些昏沉,似梦似醒中,天已现鱼白。

因为一夜未眠,九丫精神不怎么好。今日杨缪缪来园子里窜门,奶娘抱着两个小婴孩在园子里玩闹。与小郡王相比,九丫觉得自个儿子似乎更凶悍一些,脑袋都还没能立起来就已经敢捏着小拳头与人争抢东西了。

六小姐见之笑得合不拢嘴,转而道:“三嫂,你这儿子可有三哥当年以一敌众的气势,日后定能混出名堂来。这‘菜菜’的名字,真是委屈了他。”

小婴孩像是听懂了自家姑母说的话,转过眼带着期盼地望着六小姐,然而九丫却没给他任何希望,开口答曰:“嗯,‘菜菜’俩字确是弱了些,六妹觉得‘肉肉’是否合适些呢?”

喝着茶的六小姐顿时一哽,没答得上话,而一旁的婴孩更是一副差点厥过去的模样。

日头下,两姑嫂正说得起劲,却被园门外一阵吵闹声打断。九丫虽不知发生了何事,但错过花篱遁声望去时,似乎已了然于心。

站在门外的是信阳,挡在园门内的自然是茗玉。

是时,信阳的侍婢正出手推搡,关键时刻一个不急不徐的声音转了出来,“你可以试试,看看这次会不会再受一顿鞭子。”

大约是有了前车之鉴,侍婢对九丫似有些讳忌,手无意地收了回来,如此作为,自然是惹得信阳很不痛快,但与其跟自个侍婢较劲,信阳更明白今日的来意,因此在瞪了侍婢一眼后,她移步朝九丫走近,接着便是一声“姐姐”。

九丫自觉没这个福气,难有这么个贴心的公主妹妹,听到信阳那一声唤时,挑着眉头应了声:“原来是公主殿下,难道阵势这么大,我这寒舍只怕装不下您这尊佛吧。”

自生下菜菜,九丫只在杨夫人的园子里见过她一次,杨夫人大概是猜到两人的恩怨,避免了俩人照面的机会,所以她也只是远远地瞥过一眼。那日只记得精神不大好,全然不是今日这春风得意的模样,且这形容不大像装出来的。

信阳嘴角已经不自觉地弯起了一个弧度,没在意九丫的讽刺,“姐姐倒是生分了,我们都是桓哥哥的人,又何必分你我呢。”到此止言,见九丫脸上笑意收了下,接着又继续道:“今日来实则是来看看姐姐,顺便带了些宫中送来的茶饼给姐姐尝尝。昨日我与桓哥哥回宫,今早才回,桓哥哥一早去了部里,特意嘱我将茶饼带些给姐姐吃,还让我来道个错,毕竟昨日没打声招呼便走了,想来姐姐定是担心了,但姐姐向来识得大体,这男子在外,亦不是我们管得住的。”

左右是在宫中受的礼教,说起话来不仅占着理,而且还漂漂亮亮的。但是那些俗礼,可不是她九丫能懂的。他曾说过,他只会娶她一个。信阳进门,她可以视而不见,因为他说过这门婚事与杨家有关,与他无关。然而人心这东西,总是让人琢磨不定,就算是最熟悉的人,亦有猜不透的一日。看着信阳自食盒中取出的茶饼,九丫觉得自个的表情有些僵硬了,向来不会在人前输了气势的她,却被一盘饼给噎得没了言语。

这便是信阳想要的结果,昨夜皇后的寿宴,她早已计划多日,只是没想到杨宇桓会如此爽快的答应她同去赴宴。她认为这皆是因为他对自已有情,亦觉得总有一日,会让眼前这女人不得好死。想到此,她很有些得意,正想在九丫的“伤口”加上些“盐”时,却迎来了一阵笑声。

“若我记得没错,公主入府已有半年了吧,这次与三哥一起回宫似乎是第一次,这拜门之礼可实在有些晚了。”走出来的自然是在园中作客的杨六小姐,信阳与她实则没什么恩怨,但与皇后却有一些牵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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