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师可真厉害，能把她调教的这么乖巧，等我家的嫁给了墨家，到时候少不得你的喜金！”黎老太太嘎嘎的笑着，半点不收敛自己尖锐的笑声，林子里的夜鸟振翅掠过月前，像是被她所惊扰到了。
法师深深地、不悦地盯了她一眼，“你这是在干预我的法事吗，万一乱了次序，一切就功亏一篑，到时候不光她不能达到你想要的程度，连人都会受到反噬，你最好站远一些！”
黎老太太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脸色烧红了一片，无法判断是不是灯光所致的错觉。黎老太太被法师的眼神看的后怕，连忙用手势示意自己闭口了，退到了一边，尴尬至极的望着法师。
把这个烦人的贱嘴鹦鹉赶走以后，法师的面孔才终于恢复了如初的专注。
她往脸上抹了淡淡的红，不知道是狗血还是朱砂，然后抄起了桃木剑，拿出一叠符箓，在堆着花花绿绿的小台子前舞动了起来，这舞姿没什么规律，席安璃从前学过一些舞蹈皮毛，看过以后，做出了四个字的评价，“狂魔乱舞——”
宋诺琛在旁边捂着嘴笑了出来。
两个人没被人注意到，众人的注意力都放在法师身上，憧憬的情绪几乎要化作滔滔不绝的黄河水吞没场地。
跳过舞以后，法师的嘴巴里忽然念起了奇奇怪怪的咒语，宋诺琛和席安璃两个人学会的语言加起来，没有七门也有八门了，竟然愣是没能听出来，这语言到底归属什么国家。
两个人像是看见了网络上的搞笑视频，先是怔怔的，又觉得无厘头而扑哧笑出声来。
他们待的地方隐蔽，笑的弯下腰都没有人看见，席安璃扶着腰一阵揉着肚子，气喘吁吁，“顶不住，实在是顶不住，这到底是在搞什么。”
他们俩又不是专程来看笑话的。
法师这会儿专注的很，没人能打搅到她的聚力，手里的桃木剑劈着空气，刺来刺去，真像是面前站着一个敌人似的。
然而就在她横刀一斩的时候——
桃木剑被突然从中截断，剑头掉在地上，“砰”的一声脆响，惊动了在场所有人的心。
“不好！”法师脸色大变，大喊一声，“怎么会出这种问题，桃木剑无端被斩断，这是不祥的征兆，菩萨降罪了！”
场上十二个小道姑，一个老道姑，齐刷刷跪了下来，面露惊慌地高高举起双手，伸向了月亮的方向，像是在祈求宽恕。
法师不可置信的看着手中断了头的桃木剑，满头大汗地摇着头，喃喃道，“不可能的，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宋诺琛小声道，“这不是她自己掰断的吗？”
席安璃笑弯了眼睛，拿手挡着嘴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刚才桃木剑举起来，在灯光下闪了一下，分明是有一道裂痕的，她悄悄用手推了一下就断了，糊弄谁呢？”宋诺琛正了正头上的道姑帽子，动作相当的粗鲁，忘了自己身上穿的是女人衣服。
席安璃当然也看见了法师刚才的小动作。不过他们是基于并不相信这一套的基础上去观察的，而底下那些道姑，心甘情愿被一叶障目，就算看见了，也不会往那方面去想。
黎老太太起先还看不懂，但见局势紧张起来，也不安的凑到了法师的身边，“法师，这是怎么一回事？”
她压根不像是看孙女，而像是看什么妖怪一样，看着台子正中央，茫然站着的黎月玥，“不会是她身上妖孽太重，除不掉了吧！”
法师这一回没有斥责她。
她反复抚摸着手里断了的桃木剑，双瞳在灯火下泛着幽幽的褐色光影，“这是大不祥，一定是我做错了事情，老夫人，我要去问明上天的旨意，你站在这儿，不要动，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黎老太太的眉眼紧蹙，尖刻的像用刀子雕出来的一样，这会儿眉毛眼睛都惊悚的吊了上去，眼睛睁出了原来的几倍大，战战兢兢的说道，“我知道了，我不会动的，法师你得救救我！”
席安璃抱着胳膊，在台下悠闲的观看着上面的耍猴大戏。
不得不说，这法师的演技真是能吊打当前一票的流量小花了，不愧是老戏骨，可惜走错了路。
法师将黎老太太推开以后，噗通一声，直接跪在了地上，向着月亮的方位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声音之重，听的黎老太太脸色一下比一下苍白。
紧接着，法师便又开始念起咒语来了。
这可能是她和月神“交流”的一种特殊方式，叽叽咕咕的说了好半天，居然还流下了眼泪。
席安璃：“……入戏太深了吧？”
宋诺琛在边上也看愣神了，竟然有几分惜才地叹了声气，“她要是肯改邪归正，我朋友那个娱乐公司说不定能签她，现在老戏骨的需求量还挺多，演个坏太后恶婆婆什么的，这位法师应该不在话下。”
他们还仅仅止于喟叹，而黎老太太已经惊呆了，慌的跟要找地洞钻进去的土拨鼠一样，在台子上直跺脚。
“这可怎么办，这怎么办呀！”
旁边的老道姑忽然瞪了她一眼，凶的像瞳孔里蓄了两抹闪电，“你还敢问，问题都出在你的身上，刚才法师都问过月神了，月神说了，就是你被邪祟附体，扰乱了法事，你这个魔障！”
黎老太太听的愣住了，双手无处安放的抵在身前摇着，“不是的，怎么会呢，我可没有……”
没想到这稀奇古怪的咒语老道姑还听得懂，好戏又开了一场，席安璃看的津津有味，悄悄走上台子，把黎月玥拽了一下，将她拉到了台子下方，让台上三个人继续演去。
老道姑冷哼了一声，抽出一把香灰一样的粉末就往黎老太太身上洒了过去，“邪祟快离开，邪祟快离开！”
那粉末呛人的很，黎老太太避之不及，狠狠往鼻子里吸了一口，立马整个人翻动起白眼，天雷地动的咳嗽了起来，之前还倚老卖老的身躯，这会儿灵活的跟树上乱窜的猴子似的，“胡说八道，你这是害人，你瞎说！”
粉末是最容易漂浮开的物质，一会儿空气里就弥漫起那股不好闻的气味了，连台下的席安璃等人都闻到了，连忙拿袖子捂住口鼻。
黎老太太咳的脸皮都红了，急匆匆的抓住了法师的衣袖，拼命的往她身后躲去，“法师，你说句公道话呀，你这个手下真是发了疯了，哎呀——”
法师忽然一把挥开了她，在黎老太太震惊的目光下，用手指着她的鼻子道，“你这个妖孽，原来是你！”
宋诺琛看的忍不住轻咳了一声，实在是无力吐槽这样的戏码。
“这剧本也是自创的吧，还挺有个性。”
“是呀，回头还得把写剧本的这个也挑娱乐公司里去，一举两得了。”席安璃懒洋洋地抬起衣袖扇了扇风，将面前浮动的细粉都拂开，神态慵懒的像是剧场里买了VIP坐票的高级看客。
这个时间，也只有他们几个人才有心思去说闲话了，台子上已经乱成了一团，在灯光下犹如唱大戏一般。
黎老太太发了疯似的往后退去，惶恐不安的连黎月玥都顾不上了，“你们疯了，邪祟怎么会在我的身上，我是清白的，走开，快滚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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