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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兮文学 > 徽妍裴峰 > 第三十九章
 
顺天府尹张陆安本就心里有数知道这事十有八九跟裴峰真有关系, 特地在顺天府里候着。等到见到裴峰的人就连那一二不确定也打消了。

“裴督公七公子, 里面请。”张陆安对裴峰的感官十分复杂, 一来宦官嘛,能有什么好东西, 稍稍爱惜声名的官员都多有避忌,生怕牵扯上些许关系。可是自己这位置又不得与他时常打交道,时间久了也就觉得这人着实不错。该他做的他不推辞,不该他管的又绝不插手,自己这顺天府尹能做得这么舒服不得不说还是他高抬贵手。

“张大人,今日冒昧过来多有叨扰。”裴峰抱拳行礼,还没说事就觉得有些抱歉,都是自己懒得理那几个货才搞得人来闹顺天府大狱, 早知道就先把人料理了才是。

张陆安摆摆手,“下官泡了好茶,不如进去说。”衙门后头有个小院, 不甚精致但好歹能歇歇脚, 张陆安好茶, 专门辟了间小间作茶室, 惬意得很。

跟着张陆安进去周继禹倒是毫不见外的拿起已经香过的茶杯,“张大人,这可是好东西, 走的时候包点给我带上呗。”得屁股还没坐热就想着占便宜,张陆安心想,包上一点?自己拢共就没得多少, 给包多少算是包上一点呢?要自己说就该一口都不给。

裴峰横了周继禹一眼,还说傅金玉不懂事,人小孩还知道听话守在外面,怎么不见你这般老实呢。被裴峰这么看一眼哪会不知道他那意思,出去是不可能了,多刻意啊,只好抱着杯子缩在角落不做声。

“张大人,我今日过来想必大人也知道是为了什么。”双手接过张陆安递过来的茶杯,“这事都是我的不是,不过既然都已经这般了,这案子宜早不宜迟,不如……”

张陆安点点头,“是该如此,您那边舞弊一案已经开始审理,这冯文章也已经死了,应当提审裴赟了。”之前为着科考在即又事关舞弊一案就一直扣押着人没审理,裴峰过来,没说要把人带走,那就是想让自己替他把这事公事公办了。想通了这一节张陆安当下就请他留下来作陪。

裴峰没推脱,自己比谁都清楚裴家人的德行,好的时候固然乐得做乡绅举人,真要被逼急了什么丢人的事都做的出来。

先被带上来的是裴赟,自事发到现在他已经数不清在狱里待了多久只知道等到科考那日都没人放自己出去的时候,就清楚的知道自己这辈子怕是完了。

“堂下何人,为何不跪。”张陆安拍下惊堂木,这话原是为了威慑犯人,裴赟一路被押解过来还想过自己是举人起码的傲骨不能丢,站在堂下虽在哆嗦可还能强迫自己站直了。可这惊堂木一响宛如重重敲在自己心上,扑通一声就趴到地上,头磕在地上砰砰作响。“大,大人,学生裴赟,学生冤枉啊,学生……”

裴峰之前只在街面上匆匆一瞥,这下才仔细看清楚裴赟。多年过去,模样还是那个模样但到底已经物是人非了。

裴峰想得出神张陆安在审些什么半点都没入耳,裴赟蓬头垢面的跪在下头眼里惊慌失措的样子自己不陌生,当年父亲流放岭南前抱着自己不放心的样子与自己跪在祠堂外求族长把家里的田还给自己,从族长眼里看到的自己都是这般模样,慌乱又绝望。

“不,不可能,他不可能死了!他不是我推的,不是!”裴赟跪在地上听见说冯文章死了整个人都惊慌起来。死了个举人哪怕是误杀自己也没活路。

裴峰被裴赟突然间的癫狂惊醒,“裴赟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岂由得你喧哗。”小时候便顶不喜欢裴赟遇事就耍赖的毛病,都这么多年了还真是本性难移。

裴赟听着声音猛的抬头,见裴峰坐在堂上皱着眉头看着自己,眼里的不耐烦令人心惊胆战。“小……”

裴赟想叫小叔,他知道现在只有裴峰能救自己了。可是仰头看着他那张冷漠的脸自己死活不敢再开口,那天自己拉着裴襄躲开他的样子,想必两人谁也没忘记。

这案子老实说没什么好审的,人已经死了,别管他到底骗没骗裴赟,只一点,杀死一个举人就必定要偿命。可裴赟哪怕挨了十棍子杀威棒也还是咬死了说是冯文章要推自己下楼,自己只是躲避之间不知如何他就栽下去了。若真是这样就不好说了,一是误杀举人,二是奋力反抗,两者之间差距不可谓不大。

事关两个举人,尤其又有裴峰夹在中间,为了以示公正张陆安挥挥手让人先把裴赟带下去,立刻又派了两个捕快去出事的茶楼问询排查。

“裴督公,这事看来还不是一时半刻能完的。”张陆安苦笑着朝裴峰笑笑,没想到这人就真一句话都不多说。

裴峰点点头,“那不如把私闯顺天府大狱的那几个提上来,这般放肆总不能轻轻饶了。”得了,这是一个都不放过啊。

裴岭三人毕竟不是要犯,除了关在牢里这一会儿的功夫也没吃什么苦头,带上来的时候还算是干干净净的。只是裴岭这人要脸面啊,被人这么扔进牢房真是天大的丑事。被带上来之后第一句话就是朝着张陆安告状,虽话语粗鄙但意思还是很清楚的,你们顺天府的衙役不许人探监还收受贿赂,自己要告状!

像听故事一样听裴岭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你以为,这是你县里哪家的小子偷鸡摸狗被关在县衙了是不是。”张陆安摆摆手懒得与他计较,这么多年什么人没见过,这样的都是有例可循,打个二十板子扔出去罢了。

堂下的衙役个个都是会看眼色的,谁都知道这几个人和裴峰的关系肯定不简单,瞧着领头那人还想说话赶紧上前拿破布堵上嘴巴拖了下去。

二十板子打得很快,打完了也没人理他们,赶出门外了事。裴襄年纪轻挨得住只是身为举人是功名的,受了如此责罚脸面算是丢尽了,现在街上都觉得路人在朝着自己指指点点。只能撑着腰一脸通红低头扶着站不稳的裴岭一步步往前挪。裴岩跟在后头走得不慢,毕竟是做惯了农活的人,身子骨还算硬朗,可看着这架势自己儿子怕是要没命,一路上就忍不住抹起了眼泪。

三人也不舍得花钱做个板车,就这么一步一步走回小院,还在巷子口就见傅金玉在门口等着。

“怎么这么慢。”傅金玉皱着眉头催他们赶紧进去,督公在里面都等急了。刚刚与张陆安寒暄完再出来就找不见他们几个了,只好自行先到小院来等着。

几人见到裴峰有些神色各异,裴襄既是羞愧又有些不满,小叔如何变成这般不近人情,在顺天府的时候莫说求情连多话都不曾说过一句。裴岩就觉得救星到了,只要有裴峰这个当大官的在,自家儿子就能保住性命。

倒是裴岭离了公堂再见裴峰却更加惧怕。之前在顺天府的经历让自己深刻的意识到,在京城自己不是裴家族长也不是举人老爷的爹,就是个乡下过来的糟老头子。与裴峰那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他想捏死自己比踩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二郎。”想通了这个再低头就容易了,“你不能看着你侄儿不管啊,赟哥儿这些年不容易,读书的抛费都是自己挣来的,考上举人家里人都高兴,这可是光宗耀祖的事……”

裴峰坐在上首见自家大堂兄垮着肩膀进来就知道,他应该是要哭诉了。裴岭大自己许多,又是本家嫡出,从年轻的时候就好面子讲规矩。可有一点,若是到了非要求人了那就能把脸面踩到地上也不在乎,反正事情过了再把脸一抹,就当这事没发生过。

“裴岭,你莫不是忘了,我可是被逐出族了的。”在自己面前说宗族是不是太可笑了。

裴岭擦了擦头上的汗,当年裴峰家的田都是上好的水田,他爹获罪以后,一是怕被牵连,二是那些水田收归族里实在是太诱人了,虽说那些田里的收成这么多家人分过之后也就够多吃几顿肉,可乡下人家,一年能闻几次肉是多大的福气啊。所以说要把裴峰除名的事,竟是没几个人不同意。

“二郎,我知道你心里有气,可我们是毕竟是血脉之亲,这样,我回去便开祠堂,把你记回来,再在族里找个老实孩子记在你名下。”

傅金玉在一旁听他越说越不像话,气得只想上去赏他几巴掌。倒是裴峰还算镇定,甚至嘴角还挂了一丝笑意,“把我记回去?”

裴岭狠狠的点头,自己都听戏本子里说过,哪个太监不想认祖归宗。有那些个家里什么人都没有了的还得专门回去找,现在裴家这么大一家子都在,那可是都是助力,到时候他随手提拔几个,裴家就算是鸡犬升天了。裴峰嘛,到时候过继个孩子等他死了以后替他摔盆打幡也算对得起他。裴岩嘴笨,不过听裴岭这么说也觉得在理,跪在一旁连连点头。

见他们这不要脸的模样裴峰实在是不想再看,“赶出去,立马给我滚蛋。”再三告诫过自己不能生气可还是被这混账话气得手抖。傅金玉就等着这句话,他一说就赶紧拎鸡仔一样把人全扔出门外,再传来拍门声也权当没这回事。

听完了裴岭的混话裴峰叹了口气,原本这事到底是杀人还是过失也就是自己多句嘴的事,可惜啊,裴赟的活路就这么被自己大伯给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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