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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兮文学 > 徽妍裴峰 > 第四十八章
 
琼林宴当晚不光是周霁云喝多了, 就连马醇也被喝多了的周霁云灌了不少。不过谁都知道他高兴便由着他胡闹, 亲政之后第一次恩科虽说险但好歹算是平平稳稳。过了这一关, 他这个皇帝就更加名副其实了。

等散了席裴峰看着喝高了抱成一团主仆,小的拍拍老的肩膀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大伴不容易, 老的更是难得失态把平时本就不直的腰佝偻得更厉害,再不时拿袖口擦擦眼角,嘴里嘟囔些什么除了周霁云别人也听不见。

这做派一旁伺候的小太监小宫女看得头都不敢抬,裴裴暗暗一哂,这老东西真是会做戏,这么几口酒还能把他喝醉了?怪不得这么多年手里瞧着没什么权势可自己多少还是得矮他半头,人家手里攥着的自己争不来,也拉不下脸去争。

两人说得动情可裴峰不能由着一堆奴才看热闹, “愣着做什么,赶紧送皇爷回去。”自己上前把马醇扶起来跟在车架后头,原本马醇也有顶软轿备着但人就是不肯上去, 非拉着自己说走着醒酒。

一路走回去聊的都是些鸡毛蒜皮, 直到到了乾清宫门口马醇才十分不经意的说, “明儿你准备妥当。”

“这话怎么说。”准备妥当, 准备什么?

“别多想,不是坏事。”马醇没再多说也不许他再多问,见周霁云下了辇便摆摆手步履蹒跚的带着三分醉意追上去了。

回了万安宫身上还沾着些酒气, 徽妍凑上来狗崽一样闻了半天才确定他没多喝。“怎么这般晚。”琼林宴盛大庄重,整个宫里哪怕是冷宫也能听到大殿传去的丝竹管乐。宴席一散徽妍就知道了,吩咐宫里给他备着的热水都快凉了人才回来。

“圣上和马醇都喝多了, 刚把人送回去。”脱了外衣擦了背上的汗换上轻薄的褂子靠坐在垫了竹席的榻上整个人顿时舒坦不少。

徽妍挺高兴他还算听话没跟着瞎闹,不去多想这不是他不想闹,而是自己与他的事多少还是叫哥哥不舒服,再是不追究也与他隔得更远了。

“赶紧起来。”瞧他这幅大爷样又嫌他一身臭汗就躺下,“快去洗洗,洗完了早点睡明儿还有得折腾。”

“我晚上睡这儿,别收了。”裴峰起身的时候不许她收拾榻上的薄毯。

没想到他会主动要求留下来,徽妍盯着他没出声。“我睡外头的榻上,只当奴才给你守夜。”

多少年没干过这活了,没想到两人间竟是裴峰更忍不了。既然不能同床共枕,那就守着她睡,也总比一个人在隔壁强。

累了一天裴峰睡得很快,都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这话真是没说错,半夜徽妍起来喝水到外间就看他毯子都踹到地上了人还没醒,谁家的奴才这么守夜真合该被打死。

裴峰□□排泄不尽,晚上总得起来一趟。扶着睡得迷糊的人起身走到外间的屏风后头起夜,静谧的屋里只有裴峰粗重的呼吸。

“慢点,不着急。”站在他身侧扶着疲 | 软的那处,不成股的浊液淅淅沥沥的漏,裴峰想用力可睡得沉了整个人都没劲得很,只能让徽妍腾出只手压在下腹才痛快泄出来。尿干净了有一直候在外头的小太监麻溜的进来把铜壶拿出去,扶他趟回榻上,没了睡意便就着月光盯着徽妍看也不说话,不过被徽妍拍了会背就又翻身睡了。

裴峰和徽妍的事也就是外头的老百姓不知道,其他的真瞒不住谁。这次接见使臣出嫁在京的公主,能排得上号的宗亲王爷都早早的进宫,爷们都在前面瞧热闹,公主都在王贵妃那儿。也有说要去拜见皇后的,不过皇后还病着不见人王贵妃就把人拦了。

只有徽妍这儿,没人来也没人请。把裴峰送走居然还得了闲。“公主您瞧瞧那些人,以前不让进也要在门口站着,现在打门前过都装作没见着。”柳儿气鼓鼓的,像是受了多大委屈。苹儿正给徽妍梳头,见她口无遮拦赶紧回头朝她挤眉弄眼,这话就不该说,当奴才的得有分寸切忌多嘴多舌。

“柳儿,你这话别说了,要是让他听见了你就不用在跟前伺候了。”徽妍很少对她们俩摆脸子,这样的重话更说从没说过。她话还没说完柳儿就几乎站不住的跪下,“公主,奴婢错了,您罚奴婢吧,奴婢再不多嘴了。”

徽妍也不说罚她就让她赶紧下去,柳儿怕遭了她的厌弃到底没多求低着头出去了。苹儿利落的梳好发髻,刚说不该多嘴但还是忍不住问,“主子,奴婢虽和柳儿那丫头好,可也不明白您今儿怎么不罚她。”苹儿但愿徽妍能一次就给她把规矩立起来,以后就懂事了。

“觉得她太掐尖要强了?”徽妍左右打量发髻想着要配哪副耳环才好,“掐尖要强不是好事吗,我们在宫里待不长,等出去了她这性子也不是什么大错。再说了她说的没错,等着瞧吧到晚上你就知道了。”

徽妍的确都想准了,下午从万安宫出来一路过去宫道就干净的像是今儿什么事都没有,谁都没进宫一样。到了宴席上就更是如此,自己落座之后姐妹们都隔得老远,四姐姐要挨着自己坐那架势,像是有人拿刀逼着她似的。

“行了别扭了,你跟我换换。”谁也没料到说话的是三公主,“看着我做什么,不换就罢了老盯着人算什么事。”

四公主正别扭着哪会不肯,麻溜的就跟三公主换了个座位,反正都是自己姐妹换了位置也不失礼。

“三姐姐您这是……”徽妍一头雾水,自己什么时候跟她关系这么亲近了。

“你别这么看着我,挨着你坐就是方便说话。”徽婉也不自在,酝酿了半天才低声道:“上次的事是你跟裴峰说了吧。”

“哎,都是姐妹我也不愿低头,可谁叫我家那位就是个不争气的。这次要不是裴峰把他关在里头避风头,当时真出来了恐怕现在连骨头都没了。”三公主算是看清楚了,自家的驸马那就是个花架子中看不中用,撇开身份不说就是不如人家一个奴才太监有本事。这次被吓破了胆再不求别的了,天天在家吟点酸诗也行,好过出门丢人。

徽妍正想客气几句还没张嘴就听着宫人来报使臣到了。大殿很快就安静下来,勒兹,鄯乌两国这次都派了王子过来可见其郑重,自从先帝去世,大周朝也许久没有过这般接见过外臣了。

使臣行礼之后周霁云赐了专座与使臣,两位王子更是准许其坐在自己下首以示亲近。招待使臣的礼节都是有规矩的,今晚说白了就是吃吃喝喝外带把面子给足了就行。徽妍见这些人跟京城里那些色目人也没什么分别就更没了兴致,干脆继续跟三公主闲聊起来。

自己这个三姐姐吧,要是不挑你刺的时候还真不算讨厌,至少还能说话,不是一开口就能叫人厌的。宴席上的菜大多是冷的,幸好天气热御膳房就顺势上了好几道冷盘,大臣王爷们多了下酒菜,外来的使臣就更是啧啧称奇。

两姐妹聊得正好,就听着有个胡人使臣突然操着蹩脚的官话说这些娘们跳的都是些什么,没劲得很。这人声粗气大,引得整个殿上都往他那儿瞧。见大家伙都看着他也不怯场,干脆走到殿中不伦不类给周霁云行了礼,“皇帝陛下,我常听从你们这儿回去的汉子说大周地大物博什么都有,能人异士也多得是。这几天在京城我们都看到了,没说错的确到处都是好东西,吃的好酒也好。”胡臣明显是醉了,“但是能人异士倒是没看到,都是些……”他指了指自己对面的文臣,大概这几天接待他们的都是典客署的官员。

“哦,那照使臣说的,想要如何。”马醇已经回报过了有人想闹。不过这也不是没有先例,番邦嘛,来了好地方什么也比不过就只能斗武来争脸面。周霁云看看底下摩拳擦掌的武将和揪着胡子恨不得立马起身跟他们大辩三百回合的老大人,欣然应允了胡臣的要求。裴峰这才明白马醇要自己准备的是什么,这老小子也不知道算不算好心,待会要是出了丑看谁能担着。

站在一旁的马醇没多言,人早就备好了,鄯乌勒兹的派出来的勇士都是精挑细选的,马醇就是早有准备也没想到他们个个都不弱,本来是想半真半假最后再把裴峰推上去,没想到还真就是伯仲之间谁也不怵谁。

最后一个站在台上的就是刚刚醉了酒的胡臣阿尔,接连打赢两个禁卫也不容易,热得满头大汗干脆脱了上衣。手里的双刀是没开刃的伤不了人,能伤人的也不敢带进来。阿尔拿刀背拍拍自己胸前,示意还有谁要上,鄯乌的王子嘴里跟周霁云说着阿尔的不是,眼里的笑却是半点没藏着。

“皇爷。”周霁云没成想裴峰会这时候开口,再看看一脸铁青的马醇就知道后面没人了。

“裴峰你……”周霁云是要面子但是裴峰身有残疾,这要是有个好歹徽妍不得打劈了自己,再说了自己也不愿意,这伤就是替自己受的,要是这回出什么事自己也心里也过意不去。

“奴才取了枪头,替皇爷会一会他。”话都说了那就是不上是不行了。裴峰的枪是一直不离身的,这会儿早就有懂事的小太监把他那杆长缨捧了出来。

裴峰一路走到殿中没掩饰自己腿上的残疾,大殿里本来还在吆喝还有哪个勇士的文臣像是被掐了脖子的鸡仔憋的满脸通红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你?”阿尔觉得有些荒谬,裴峰身上的衣裳一看就是个太监,还是个年纪不轻的太监。

去了枪头的长缨更像是棍,不过不管是枪还是棍,十八般兵器里这两样都不是常人能用好的。裴峰没说多话两腿分立重心压在左腿上,银枪一闪右手朝前压住枪杆指着阿尔。

阿尔膀阔腰圆一身的腱子肉,双刀在他手里平白重了不少。见裴峰主动挑衅便不再犹豫两步上前披头就砍。裴峰知道自己现在动起来不如从前,但枪头没了枪缨还在,银白的缨穗从下往上挑阿尔还没近身就被枪缨从胸前到面门一路挑上来,要不是没有枪头这人怕是要被横劈了不可。这下阿尔知道碰到硬茬子了,也不再鲁莽赶紧退了两步。

裴峰跟他耗不起,别说打就是这么站桩一般站久了自己都够呛,干脆欺身上前先发制人。双刀短但劲大凶狠,裴峰的枪长他近不了身也能紧紧跟着他一步步上前,□□被双刀夹住裴峰蛮力抽出来都差点冒了火星。幸好裴峰灵巧,难为他拖着条残腿还能上下腾挪一时间两人竟僵持住了。

徽妍在一旁看得手直抖,刚刚自己差点忍不住要上前拦他还是徽婉先把她扯住了。自己人有什么事私下闹得再难看也只在家里,今儿要是在这里被外人看出端倪那就真没活路了。

裴峰越拖腿就越沉,看着对面这阿尔还精力充沛的样子裴峰就忍不住心里骂娘,好不容易转身躲过了一刀见他又要扑过来裴峰只能拿枪一挡紧跟着拿白缨晃了他面门再借着□□的力整个人都腾到半空。阿尔知道他右腿有残疾,眼睛被缨穗晃了极不舒服只能下意识的出手去拦,可万没想到拦住的是他的右腿,裴峰右腿上有支架,他腰间发力踢开阿尔护在身前的双手,双刀被精铁做的支架震得脱手,紧跟着左腿尽全力踏在他胸上,阿尔再想爬起来长缨就已经抵在自己喉头上了。

“好!”武将堆里不晓得是谁高喊了一声。裴峰没有回头,但是声音自己听得出来,是西北一起喝过酒的老熟人了。这些年大家渐行渐远,到如今大多数人怕是正眼都不愿给自己一个,可是能怪谁呢,怪自己非要一头扎回宫里来吧。

鲁蒙喊完了都有些发懵,不光是他,殿上许多武将像是突然才想起来裴峰不止是当朝权宦,鹰犬头子。当年的裴峰也是先帝身边最得力最能干最意气风发的内卫,也曾与众将领毫无芥蒂的在荒野大口吃肉喝酒兄弟相称,有过命的交情。只可惜一转眼,自己拿不动枪了裴峰也回不去了。

鲁蒙擦了眼角的湿坐回去,裴峰的背影荒凉得自己不敢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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