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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兮文学 > 腹黑小皇后司徒南烛岑写意 > 020输上
 
南烛颦着眉心,细细的手指捏着手帕,指甲嵌入掌心,脑子嗡嗡嗡的,心口绞痛。

不是装的!

她慌。

真的……好慌。

心脏砰砰砰,跳动着,已然绞痛。

周围乱糟糟的,几个丫鬟先乱了阵脚。

墨胭:“姑娘,你还好吧?奴婢看你脸色好白……”

南烛:“……没事……”

墨胭眼眶发红:“你写了那么多首诗,就算没有得到书院学生们的认可,却也不算输。咱们不会成为京城笑柄的,别怕。”

这是一句安慰,可为什么这安慰的话……

南烛木然地看着墨胭,喉咙里堵着,腥甜的味道。

说不出话。

心里绞痛得更加激烈,痛得她几乎缩紧身子。

墨胭担心地扶着她,南烛狠狠一咬牙,勉强让自己几近涣散的神智,振作一点。

可所有的神智都在抽空。

抽空。

云卿亭,阴凉僻静。

亭外,是碧水荡漪。虽说是个亭,却不像不语亭、九如亭那样,放眼处便是聘婷的白莲怒放。这儿有莲,却只有三两只,还是红莲。在大盛王朝,文人墨客们独爱白莲,认为白莲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红莲也是莲,却过于艳丽、嚣张、热烈。失了莲花孤洁、冷秀的气质。

不靠水的地方,便是大片大片的紫竹林,郁郁葱葱遮了天日。

修竹三两只,是为雅。紫竹林这般不修整,占了大片山林,便显得有几分俗气了。

平素,这儿冷僻安静。

今天,却闹腾得不得了。

无数的声音熙熙攘攘,灌入脑海,吵得南烛的脑壳生疼,如今不仅是心痛,连脑仁也疼得像是要炸掉。

这里为什么这么闹?

因为……斗诗结束的原因吗?

南烛茫然看着四周,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只觉得心脏跳得好快,好激烈。

她输了。

她从没想过,她会输。

便仿佛在很久很久以前,她和叶慕媛斗诗,却输得毫无悬念一样。

那是一面倒,毫无悬念的碾压。

就仿佛她这么多年,所看的书,所行的路,所迸发出的灵感,都是虚无可笑的空白一般。

南康书院,偶有一两个女公子担忧地看着南烛,远远地在说。

“司徒南烛,她……没事吧?”

这些曾经对她冷嘲热讽的女公子们,破天荒地对她有了几分善意,不再冷冰冰地叫她一声“喂、臭丫头”,而是叫着她的名字。

可南烛却完全无知无觉。

她手指紧紧地攥着自己的衣襟,只有一个念头:我输了。

真的,输了。

墨胭的声音带了哭腔:“姑娘,你别吓我。这云卿亭不是说是书院最孤僻的地方,为什么会突然有那么多的书院学生?他们为什么突然来了?还突然替你和刑家姑娘评断胜负?他们为什么要来?”

南烛沉默,茫然,觉得自己的背后全部是汗,冷汗。

“姑娘,求求你了,你说句话吧。咱们不是全输啊,咱们还有两朵花,你看,是两朵啊!书院里还是有学生认可姑娘的诗……”

墨胭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南烛觉得胸口翻涌的甜腥味道,实在克制不住。

偌大书院,那么多书院的学生……

却也只有两人欣赏她的诗才吗?

她咬紧牙关,却还是猝不及防,吐出了一口血。

云知书担忧地走来,惊恐:“南烛,你这么了?这……这是吐血了?”

吐血吗?

南烛胡乱擦掉自己嘴角的血迹,不说话,目光空洞洞的,痴痴地往前走。

云知书赶忙跟上。

“南烛?干什么呢?这儿是归雁书院,不能乱跑的……”

云知书一连叫了南烛好几声,南烛都不回答。

云知书担忧得不得了,一把抓住墨胭,急声问:“你家姑娘又是吐血,又是冷笑,到底怎么了?”

墨胭眼眶红红,哭道:“从斗诗的结果一出来,姑娘便不说话了,奴婢问好几句话,她才勉强回一句。云姑娘,奴婢也想知道……我们姑娘这是怎么了?她不是写出了好几首诗?为什么会这么伤心?”

为什么会这么伤心?

伤心?

不。

她不伤心。

她只是茫然,只是懵懂,只是醒悟。

和刑紫嫣的斗诗中,她输得一败涂地,毫无回旋。

从小到大,哪怕是输给叶慕媛,她也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的才华。

诗词文章,她过目不忘;筮草断算,她只要想学,便能清晰地捋清那些反复的数字。天文地理,她无所不通。

那些读过的书,行过的路,渗入了她的骨髓,成就了她的自负张扬。

她能分心多用,和多人论道,且逻辑清晰,有条不紊!

她的记忆有多强大?

这么说吧,她曾与大盛最高明的棋院的七位夫子对弈,并且每一局都赢。事后完美复盘,记得每一局,每一处的多种可能。

连她哥何雪衍都说她多智近妖,机敏到可怕。

聪明机敏的南烛,此生最大的遗憾,便是在京城输给了新晋名媛叶慕媛。

南烛一直以为那不是她的问题。

她没有重生之前,曾一遍遍地安慰自己,她没输!她怎么可能输呢?叶慕媛答不对的灯谜,她知道;叶慕媛不明白的典故,她能清晰说出是哪本书,那一页的内容。叶慕媛跨不过的坎,过不了的逆境,她都能轻松解决。

虽然叶慕媛在斗诗会,屡屡胜她。

她也坚信,她的弱点便是没有生一副倾城绝艳的模样,太平凡了,平凡到泯然人群。

倘若有了漂亮的脸蛋,书院那些学生们,定能公平公正发现她的诗才有多出众拔尖。

小时候,南烛不求名动京城,不求京城贵女们把她视作榜样,只求一个公平。

只求身边的人,能夸夸她。

从没有人夸她。

除了她哥何雪衍……

从小到大,从没有一人夸过她。

然而她哥,仿佛也更欣赏叶慕媛一些。

南烛不肯怀疑自己,便将她的自负和骄傲,小心妥善地存放于心,远离诗会,远离叶慕媛。

她一直以为只要有机会,她就能得到公平。

然而。

知道此时此刻,她与刑紫嫣斗诗,却输得那么彻底,南烛所有的骄傲和自尊,都仿佛在一夕之间坍塌。

以原主的长相,她的诗才和刑紫嫣比试,可她还是输了。

那就只能是……

也许她真的不行。

不远处,传来诗会女公子们恭维的声音:“刑姐姐好厉害,竟得了那么多的花。我看着,书院学生都是认可刑姐姐的诗……”

云知书唯恐南烛再听那些声音,慌忙呵斥。

“墨胭,墨脂,你们姑娘乏了。还不扶她上马车回家。”

墨胭、墨脂连忙上前,刚想要扶住南烛,却被南烛敏捷地退开。

连她自己都觉得错愕,原来,这壳儿还能有那么敏捷的时候……

她嘴角露出一丝儿淡淡的笑:“我现在还不想回家,云……姐姐。我想静一静,书院不能乱闯,我知道,我就在紫竹林里静一静。可以吗?”

说这话的南烛很脆弱,仿佛风吹就会倒掉。

她不想回家。

她只想仔细地,认真地,把自己输掉的这一幕深刻地记在脑海,记入骨髓,告诫自己:何雪沛,你并不是惊才绝艳的天才。你连京城遍地开花的一个小诗会的女公子都不如,何必把自己的无能,全归咎在品貌上。你现在长得比原来好看多了,可是,在归雁书院里,依然没有书院学生认可你。

他们给刑紫嫣投了漫天的花,却只有零星两朵是你的。

你……输的好彻底。

南烛心中说着。

把自己否决到一无是处,静静地沉默,沉思。

云知书心中突然生出说不出的怜惜,本想要拒绝,却实在不忍看她落寞的模样。

许久,才听云知书说:“你别乱跑,我在这儿等你。等你平静下来,我送你回家。”

南烛走了以后。

云知书沉默许久,突然开口:“邢紫嫣赢了。”

“是啊,紫嫣姑娘赢了。”墨胭低声应了一句。

“我想看看她的文章。”

“啊?”

云知书的目光穿越层叠的人群,落在被书院学生还有女公子们围在中间,笑得灿烂明亮的刑紫嫣。

低声,眼底却有一分锐气。

“我看了南烛今日的文章,远超琅嬛诗会叶慕媛的诗才。才品两句,便爱不释手。若非你们寻来,说她输了,我还想再看一会儿。今日,书院学生把花都送给了邢家姑娘。我想看看,比南烛今日文章还要好的,是怎样惊艳的诗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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